“阮元,这次朕授你漕运总督,你可曾前后思忖,这漕运之事,是否有何力不能逮之处?”不想这日再见嘉庆,竟是嘉庆主动问起了这个问题。
“回皇上,臣……臣未经漕务,只知官民之内,多有言漕弊日甚者,可究竟有何弊,弊从何来,则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臣虽也有耳闻,却还是想着,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待臣到了淮安任上,再行查访,如此方为求实之道。”想着嘉庆之问,阮元不能怠慢,却也不敢妄言,便只得如此答复,想到籍贯之事,又问道:“不过臣另有一事,却是不解,臣本为江苏人,扬州距离淮安亦止二三日水程,皇上以臣为漕运总督,或许会有人不服。”
“这有什么好不服的?阮元,你若是未经漕务,朕也先提点你一二,首先,你漕督任事,在漕运不在治民,是以国朝本无定制,说漕运总督不能用江苏人。其次,这每年的漕船北上,你需跟船行进,直到天津,你一年在淮安的工夫,能有半年就不错了。”有了这番解释,阮元方才放心,只是说到这里,嘉庆却也有些无奈之情,对阮元叹道:“其实朕任你做漕运总督,也是最近这些时日,朕渐渐想着,你江苏河漕之事,也该严加整肃了。”
“还请皇上示下。”阮元答道。
“阮元,江苏什么情况,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嘉庆道:“眼下天下有三弊,亏空、河道、漕运,恰恰这三件事,最严重的都是江苏。漕运运道如何,你自然清楚,河道之事,南河连年决口,亏空之上,江苏欠款从来都在百万以上,而且这许多年下来,不仅补不上,每年还另有新亏,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这天下钱粮的根本之地,可要如何是好啊?所以,朕这些时日也想着,江苏方面,所有封疆大吏,朕一律重新用人,先能得人,方有治法啊。”
“正好,前些时日,漕运总督许兆椿见朕之时,朕见他年过七旬,精神恍惚,漕督如此重任,他已是当不起了。所以朕想着,漕督定要一名能臣赴任才是,阮元,你自以为如何?”
“蒙皇上厚爱,臣自当悉心督漕,兴利除弊。”阮元当即答道。
“不过,这次朕重新用人,也并非只有你一人。”嘉庆续道:“两江总督勒保,年纪一样大了,正好今年庆桂也向朕上疏,请辞军机处之职,朕便调了勒保归京,百龄在广东,与你一样平盗有功,所以朕这次让他做两江总督。南河陈凤翔庸懦无能,朕已将他革职,这次所用黎世序,朕看他治河之策颇有章法,为人也有清名,想来补任南河总督,也能办事。江苏巡抚朱理,朕记得比你早两年登科,和你在翰林院也熟,是也不是?”这时庆桂与董诰俱加太保,可很快庆桂便自觉年迈,兼其军机之事本已参预渐少,遂上疏退出了军机处,嘉庆也暂时补了勒保入军机处参决要事。
“回皇上,朱中丞人品端正,臣是知道的。”阮元答道。
“既然如此,朕也放心。阮元,你等江苏督抚,河漕四人,俱是朕所见之能臣,到了淮安,可要齐心协力,共除河漕之弊啊。”嘉庆说着,也对阮元鼓励道:“若是你在漕督一职上做得好,朕可以让你多任几年,皇阿玛那个时候,杨锡绂一人独任十三年漕督,漕务大治,朕若有如此能臣,自然要仿先皇故事。你做浙江巡抚,前后八年,浙江的事,不就办得很好吗?但这次你可不能再有私心,竟而误了公事了。”嘉庆所言杨锡绂是乾隆中期重臣,不仅长年担任漕运总督,而且督漕稳妥,鲜有积弊,此外,杨锡绂还编著了《漕运全书》一部,用以总结经验,使后人得以借鉴。嘉庆这样对阮元言及旧事,自然也是信任于他,但毕竟刘凤诰一事尚有瑕疵,所以嘉庆也不得不提点阮元一下。
“回皇上,臣定然会同百总制、朱中丞、黎总河,共治江苏河漕之事。”阮元想着这次能被嘉庆重新启用,心中也自为当年刘凤诰一案失察而有些愧疚,便即主动应答,以示至诚。
“这次南下,你也回一趟扬州吧。”不想嘉庆这时却话锋一转,对阮元道:“这次你南下,本来朕也想着另有件事托你去做,《全唐文》眼下大半已经定稿,但刻版之事,朕以为你扬州有独到之长,圣祖仁皇帝当年刊刻《全唐诗》,不就是在扬州吗?这次扬州刻工自可再用一回,有唐一代诗文尽出扬州,岂非美事?这些初稿,你先带一半去扬州。还有,朕记得你在杭州之时,刻过一部名为《经籍籑诂》之书,备中也有多年未得臣下新进之书了,你也备上一份,送到文渊阁充实图书吧。”看着嘉庆对自己刻书之事颇为认可,又特意准许自己归乡一次,阮元心中自也感动不已。
“臣谢皇上厚爱,只是……”然而,这时阮元却也想到了林县所见种种,颇为犹豫,不知这件事应否上报嘉庆。沉吟半晌,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只是恒丰和那属人祝现之事,却只得略过不提。
“林清……阮元啊,去年朕记得,你也向朕说起,外省有人借‘刘林’之名,企图谋反,可朕也遣人在京中查问,京中名字叫刘林之人,都是些朴实百姓,哪里能做什么谋逆之事呢?”嘉庆想着两年来阮元上报之事,虽然觉得蹊跷,却也不是特别在意,又道:“更何况,嘉庆十八年闰八月……这个朕问过钦天监,掌管历法之人,都说明年不宜有闰,否则十九年时序皆会错乱。是以编定后面两年历法之时,十八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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