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严兄所想,正合我意啊!”徐松听严可均讲起自己志向,也对他赞叹道:“这《永乐大典》修成之后,多少先贤古籍,典章制度之书,竟是数百年无人问津。若不是竹君先生首倡,重辑大典,只怕百年之后,不少今日尚可一见的文章,就要绝迹了啊?我初入翰林之时,便即对这《永乐大典》多有研读,不想方才一年过去,这《永乐大典》竟然就少了两册,虽然卷帙不多,可若是日积月累,亡佚之作,便绝不会少了。严兄能将其中先唐古文尽数公之于世,对天下读书人而言,可是大功一件啊!”
“是啊,你二人今日之所为,后世学人是会记住的。”阮元听了二人之言,也对他们赞叹道:“这为学一事,我曾经和春冶说过,在于不忘旧业,且勖新知,可是先人图书,散佚犹多,若是后人不能知前人所言之物,又如何做到不忘旧业呢?景文,你毕竟也有功名,若是想入翰林院观书,我为你想想办法,星伯若是还有想要辑录之书,也尽可告知于我。这《永乐大典》,虽然我们已经严加看管,可毕竟只有这一份啊……辑录古籍,最好的时间,就是现在,辑佚之事若是我们不做,后世学人看到的《永乐大典》,只怕会越来越少,这件事要是交给他们去做,可就更难了。”
“后学多谢芸台先生相助之恩!”严可均也向阮元答谢道。
不过,说道“不忘旧业,且勖新知”这八个字,阮元却意外想起了诂经精舍,便也向张鉴问道:“春冶,我走了以后,诂经精舍如今怎么样了?”
“老师,诂经精舍……”不想这时张鉴神色,却意外黯淡了下来,直沉默了半晌,方才对阮元道:“实不相瞒,老师,诂经精舍这些时日,多半是要停办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阮元听着张鉴之言,一时也不敢相信。
“老师,诂经精舍的经费问题,已经越来越严峻了。”张鉴看阮元问起,便也答道:“其实老师二抚浙江之时,诂经精舍便已出现了入不敷出之象,那时还有老师廉俸支撑,精舍方才维持了下来。可老师走后,这精舍无人愿意出钱修缮,也无人愿意为其中主讲筹资,就……我们也问过蒋中丞,问他能不能帮一些忙,把诂经精舍维持下来,可蒋中丞一个月前,被借调到了南河,也管不上我们了。官府这边没有人愿意出面,只凭我们的财力,实在是……”说到这里,张鉴也说不下去了,言语之中,竟已有了呜咽之声。
“芸台先生,我听春冶兄说起过,蒋中丞愿意帮我们把精舍房室都留下来,可剩下的,就无能为力了,若是……若是以后先生还有来浙江的机会,我们东山再起,也不是问题啊?”严可均在一旁安慰阮元和张鉴道。各人这时也不知道,蒋攸铦只在浙江当了两年巡抚,便升了两广总督,南下广州去了,此后二十年间,浙江历任巡抚对于兴复诂经精舍一事,竟一直没有兴趣,诂经精舍也就此停办了二十年之久。
阮元自然清楚,如今的自己也无力维持诂经精舍,一时也是沉默不语。
“芸台先生,这兴学之事,本就不易,更何况后学也知道,精舍所授之艺甚多,维持起来,也要比其他书院难多了。但是芸台先生,这诂经精舍既然已经立于世间,后学想着,也自然会被浙江读书人所铭记才是啊?或许以后浙江也另有贤达之人,愿意出资重建精舍呢?”徐松见阮元似有不快,便也安慰他道。
“说得是啊。”阮元也点了点头,对各人道:“我虽曾为各位师长,可如今在京做官,却也帮不了你们太多。但我也想着,只要咱们能把诂经精舍之名传下之人,自然清楚咱们心志,到那个时候,精舍定有复兴的机会!既然今日我等也只能品清茶,讲学问,那咱们这茶,一定要细心品过,辑佚之事,也要继续商谈一番才是!”说着,阮元也为各人将茶点一一分了下来,各人心中虽有遗憾,却也看到了希望,这日品茗讲学,也自有其中乐趣。
不久之后,徐松又从《永乐大典》中辑出《河南志》、《中兴礼书》等宋人佚作,并且根据大典中长安、洛阳旧图,完成了《唐两京城坊考》一书。而严可均则遍集前唐古文,成《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一部,使大量濒临散佚的前唐文章可以流传于世。
随着阮元修史之事被学生们传扬出去,越来越多的宿儒之家开始相应阮元,主动向京城提供了家中先祖著作、家传行状,阮元修史也方便了许多。而修书辑佚,自非一日之功,转眼秋去春来,已是嘉庆十六年二月。阮元得了诸生相助,自己那部《十三经经郛》这时也已经编撰完毕。不过这一日,阮元看着自己堆满书架的一卷卷手稿,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叹了叹气。
“夫子,你这又是怎么了,这什么《十三经经郛》,你不是已经修成了吗?这样你也不高兴啊?”孔璐华看着这时闷闷不乐的阮元,不觉好奇问道。
“夫人,这书修的不好。”不想阮元却对孔璐华道:“这部经郛,我本来想着,是应该集中所有经解中精华部分的,可修书至今,我却发现,许多我本应参阅的古籍,我都给忘了。这样修出来的书,又能称得上什么佳作呢?若是传了出去,不过……不过贻误后人罢了。”
“唉,夫子对自己要求还真严格呢。”孔璐华不觉叹道。
“也不是要求严啊。”阮元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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