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嘉庆在养心殿中,也已经收到了绵宁监试新科状元洪莹的考试试卷,以及调查查有圻一事的上奏折子。洪莹文章晓畅练达,确是状元文笔,而相关奏折之中的调查结果也是,戴衢亨一年以来,查办盐务亏空一直认真,丝毫没有因为查有圻与自己有亲戚关系,就对他网开一面,既然调查结果如此,也渐渐对戴衢亨安心。
“传军机章京进来,就写……费淳年事已高,准其致仕,体仁阁大学士的位置,就留给戴衢亨吧,从明日起,让他回来办事。”嘉庆也对外面的张进忠说道。
“奴才遵命,皇上,方才奴才接到西华门那边上报,浙江巡抚阮元,现在已经回了京城,就在西华门外。还请皇上示下,究竟何日接见阮元?”张进忠也向嘉庆问道。
“阮元吗……”嘉庆想着阮元之事,虽说刘凤诰一案,阮元罪责难免,可他两任浙江,治绩甚多,这次蔡牵败亡,阮元本也是有功之人,十年辛苦,总算没负了自己栽培之恩。一时也是百感交集,既是恼怒,又是喜悦。可无论如何,这件事总是该做个了结了。
“算了,不用排着了,叫他现在就进来。”清中叶之际大臣想要得到接见,一般需要预先排定日期。嘉庆能够当即召见阮元,事实上也已经给了他额外的宽容。
张进忠当即遵旨前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阮元便到了养心殿中。看着嘉庆,阮元也毫不犹豫,当即跪倒,一连三叩之后,向嘉庆道:“罪臣阮元,参见皇上,臣昏聩糊涂,在杭州之时,于刘凤诰连号一案,未加详查,以至科举之事,险些失公正于浙江士子。臣深受皇恩,侥幸得以巡抚浙江,却失察如此,实是百死难赎臣罪!请皇上降旨,严惩臣失察之罪,以正视听于天下!”
“抬起头来。”嘉庆对阮元道,这时距离二人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六年之久。看着眼前这个十年之前,雪夜之中为自己定策之人,彼时尚是风华正茂,屈指十年,却已历经沧桑,青春不再。只是阮元言语如此,双目之中竟犹有一股沉稳之气,嘉庆素来知道阮元才干,督抚之中首屈一指,这时想着日后朝廷之事,先前对阮元的怒气,便又减少了几分。但即便如此,嘉庆仍是冷冷地对阮元道:“阮元,你方才说你自己昏聩糊涂,那你且说个清楚,你如何昏聩,又如何糊涂,若只是空言矫饰,朕自可将你罪加一等,你可听清楚了?”
“回皇上,臣于去年秋试之后,本应查办学政刘凤诰科考之事,但臣失于粗疏,一时未能发觉刘凤诰竟有舞弊之举,眼看此事并无实据,臣便草草上奏,所奏之事,皆非实情。如今想来,臣羞愧万状,后悔不已,只待皇上降罪,臣自当受国法惩处。”阮元也对嘉庆回道。
“这件事,从一开始你就办错了!”嘉庆也再不给阮元留一丝情面,对他斥骂道:“阮元,去年秋试,你说你正在宁波主持海战,这是你巡抚之职,朕不怪你,你寻人代你监考,本身并无错误。可即便如此,你让布政使替你监临便是,却为何要让当时的浙江学政刘凤诰,去贡院行监考之事!你也做过学政,你应该知道,浙江这一批考生,有多少就是刘凤诰亲自取录,他们入场考试,能不想着靠这一层师生之恩,来为自己行方便吗?这样说来,你这番行径,从刘凤诰入场之时,便是默许了考生向他求情舞弊,这件事,你还有何话说?!”
“皇上,臣……臣行事不谨,一时……一时并未想到这些。”阮元当然知道,当时庆格尚未到达杭州,自己也根本不可能让他监考,而杭州官员,此外再无二品大吏可以主持考试,若是令按察使监考,则又显诚意不足,更容易被参奏监临敷衍。是以彼时彼刻,刘凤诰监考亦是无奈之举,可如今嘉庆正在盛怒之下,自己又如何能与他申辩?便也只好承认了嘉庆的批评。
“还有,这件事陆言参奏之后,朕便即问起你刘凤诰有无舞弊之事,当时你折子里,是怎么说的?本未得有实据?可后来托津他们审理此案之时,将此案前后情况一一对朕言明,早在去年冬天,杭州城里,就已经出现了‘监临打监军’这种传闻!阮元,你若是觉得这件事没有依据,那这种传闻从何而来,难道是有人想要陷害刘凤诰吗?若是如此,你为何不继续查清,这传闻出于何人之口,又为何闹得满城皆知?!这些事你一件都没办,就说什么本未得有实据,那你说,朕应该如何看你?是果然没有实据了,还是你根本没想查办此案,只想着包庇同年?!任泽和也是你同科进士,与你和刘凤诰,自然应该相识,你又毫不觉察,将他二人一并置于监考之中,你这些行为,除了袒护包庇,还能作何解释?你方才还口口声声自己失察,可你这样想想,你这些事,是一句失察就能解释的吗?!”
阮元听着,也不禁冷汗渐生,自己确实因为海防之事,一年多的二次抚浙之任,大半细务都未能深究,为此他自也颇为自责。而嘉庆所言,似乎也没有什么毛病,自己当时不应该不去查访清楚刘凤诰之事背后传闻来源,也不该错认任泽和为于己无关之人。只不过外事严峻,浙江内事又从来繁多,想要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出,谈何容易?只是这样的话,自己是不能和嘉庆说的。
想到这里,阮元也只得再次叩首道:“回皇上,皇上教训的是,臣……臣甘受责罚。”
“阮元,朕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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