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嘉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广兴的意外停职,竟在许多京官之中,引发了巨大的骚动。尤其是那些曾经在山东、河南任职的京官,听到这个消息,很快便坐不住了。
“马大人、齐大人,你们听说了吗?在河南找咱们百般勒索财货的广兴,竟然被皇上停职了,你们说,是不是他当年勒索咱们的事,被人揭发了啊?这一下子……唉,咱们当时也是没钱,给他的那些随礼,一半可都是府库里直接调用的啊?”这一日,几个京官退值之后,很快便聚在了一起商议广兴之事,为首的两个,正是当年在河南给了广兴不少银钱的陈钟琛和马慧裕。听闻广兴失足,二人也不禁慌乱起来。
“是啊,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广兴,当年在山东的时候,那找我们要起钱来,可是一个花样接一个花样啊?”陈钟琛身边这位“齐大人”名叫齐布森,原本是山东布政使,这时也调入了京中任官:“他到了山东,先是说车马用度不足,找咱们支取银钱,又说笔墨纸张不够,又要一笔,过了几日,他们吏员里有人过生日,这倒好,让我们济南府每个人都去随礼。你不给钱,他们就不结案,还说什么……说什么要是咱们不肯尽心供应他们办案,咱们就是帮凶!你们说,这……这事他们办得也太绝了啊?”
“是啊,这广兴到了我们河南,也是一样啊。这般无赖的逼咱们出钱供迎,这哪里还是什么朝廷大员,这……这简直就是豺狼啊!”陈钟琛说着说着,也声色并茂起来,道:“马大人、齐大人,你们说,咱们也都是勤勤恳恳,为了大清的政事,夙夜奉公之人,可那广兴呢?啊?和这样的豺狼同朝为臣,这大清的政事,还有得好吗?”
“你们说的都对,可当务之急,是要把咱们和广兴的关系,给一刀两断了才好啊?”马慧裕想着广兴之事,却也果决,对齐陈二人道:“若是广兴收受财货之事,真的被什么人抖了出来,这钱一笔笔查下来,肯定要查到咱们头上啊?你们说,咱们当时是被逼无奈,可是……可是咱们也成了广兴纳贿的帮凶不是?这样下去,皇上不光要惩处广兴,只怕对咱们也要下狠手了!所以啊,我倒是想着,与其被广兴拖下水,倒不如咱们先上岸,咱们之所以给广兴送钱,那不是咱们想巴结他,那是他逼咱们做的!照我看啊,齐大人、陈大人,明日咱们三个,就一人一个折子,把当年的事说清楚。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咱们主动承认这些事,少不了也要被皇上降级,但那总比广兴被查到底了,连带着交待出咱们好啊?若是咱们不早早承认,只怕皇上查到咱们的时候,就不是降级那么简单了,罢官夺职,遣戍伊犁,这些事,皇上不是没干过啊?”
“唉,马大人,您说的也对,可这……我舍不得啊。”齐布森一脸苦相的对马慧裕道:“要不是山东的案子牵连,说不定现在啊,我都做到山东巡抚了,本来就因这控案被降了三品京堂,这再降下去,我有点接受不了啊?”
“齐大人,广兴这棵树倒了,咱们这些个树下面乘凉的猢狲,能活命就不错了!”说着,马慧裕倒是多了一个想法,对二人道:“我看啊,正所谓法不责众,当年广兴出来审理控案,哪个省没被他搅得一片狼藉?咱们哪个地方大吏,没给过广兴馈赠?到时候,咱们也去和当年被广兴勒索过的其他大臣商议一下,一人给皇上递一个折子!你们说,皇上就算要罚,难道咱们这几十人,皇上还能给一并罢了官职不成?”
“马大人,这……您说得对!”陈钟琛也补充道:“反正咱们都被广兴逼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死,咱们也得拉着广兴陪葬!我这就去联系河南府县,齐大人,您也和山东府县打个招呼。这件事啊,就像马大人说得那样,咱们人越多,皇上对咱们的惩处也就越轻,正所谓那什么……壮士断腕!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这样做了!”
“你们!唉……”虽然心有不甘,可齐布森却也清楚,这是自己减免责罚最好的办法。
果然,不过三天之后,嘉庆便收到了三人弹劾广兴的奏折,之后不过数日,向嘉庆揭发广兴勒索财货,公开受贿的奏疏,竟已达到了十余封之多。嘉庆看着如此众多的弹劾文书,也是勃然大怒,很快便给了长麟和戴衢亨谕旨,让二人查抄广兴家产。而随着弹劾奏章的与日俱增,竟然连阮元、长龄的名字,也出现在了文书之内,嘉庆看着如此信任有加的重臣也会给广兴送礼,更加恼怒,便也给阮元去了谕旨,让他说明馈赠之事本末。阮元看到嘉庆旨意,清楚馈赠广兴的旧事,终是掩盖不住的,只好上了奏折,言明自己馈送广兴千两银钱一事始末,并自请嘉庆处分。
此后半月,广兴一家的查抄结果,也被长麟和戴衢亨摆到了嘉庆面前。
“你二人这次查抄广兴,广兴家产竟有多少,都如实告诉朕吧。”嘉庆看来也做好了准备。
“回皇上,臣二人查抄广兴家产,共有金银铜钱,约银十万两之数,此外,广兴家中多有田产,如今尚在清点,需要折以市价,臣等预估,大约是两万两银子以上,如此……”长麟率先汇报道。
“十几万两吗……”嘉庆听着广兴抄家之情,却也颇为不舍,毕竟这次广兴失足,嘉庆本意只是想惩处他一下,并不想严办广兴,可自己也没有想到,短短半个月,检举揭发广兴贪污受贿的奏折竟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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