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独有偶,这一日阿桂府上尚有另一位贵客。王杰平日虽与阿桂相互敬重,为避免他人非议,来往却不多。可这一日,王杰却意外到了阿桂府上。阿桂倒是平淡如常,让那彦成给王杰奉了茶水点心,问道:“今日是何等大事,竟然能让王中堂光临我府上啊?”
王杰叹道:“昨日退值时,我才听说,之前和珅那什么四十大寿,竟然连毕大人都给他送礼了。阿中堂,朝廷之上,你与和珅势不两立,这大家清楚,你立身正派,更加战功卓著,大家也清楚。可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和珅这样嚣张下去啊?”
阿桂道:“这是王中堂过虑了吧?你想想,这次他和珅过寿,我们六个军机大臣里面,除了他自己,也只有福长安去了吧?六部的尚书,至少也有一半没去吧?若只是有些部院大臣和督抚前去送礼,我想没有大碍的。”
王杰道:“阿中堂不觉得,和珅选在今年过四十大寿,本来就别有用意吗?皇上今年八旬万寿,他也跟着给自己祝寿,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皇上下面便是他了吗?那阿中堂你的位置呢?更何况,论年纪他和珅应该是四十一岁了,偏要找个满寿的名堂,大摆寿宴,这不就是……赵高当年指鹿为马的事吗?”
阿桂尚未回答,那彦成知道祖父担忧之处,也安慰王杰道:“其实王中堂有所不知,玛法虽然一生征战,劳苦功高,可平日接触,多是武官,想来玛法的旧部,大多年事已高,有些都已经致仕了。玛法改了大学士之后,对那些刻意来巴结的文官,也都是拒之门外。王中堂就算想让玛法去跟和珅争斗什么,玛法也没有可用之人啊?”
阿桂打断道:“绎堂,你此言已近结党,切莫再提。我等为官,是为了上报君恩,下守本分,不是为了党同伐异的。况且王中堂就不想想,皇上为什么早不放假,晚不放假,偏偏在和珅过寿那两日放假?想来皇上心里也是有数的。”
王杰沉思半晌,道:“若是如此,倒也有理。可阿中堂,既然皇上心里有数,皇上为何毫无动静啊?难道,便坐视和珅结党营私,下面督抚厚敛刻薄不成?”
“王中堂,不可说皇上的不是。皇上对我,有救命之恩,乾隆十三年若不是皇上网开一面,我已经身首异处了。哪有今日坐在这里的福分?”阿桂倒是对乾隆非常信任,又道:“况且有些督抚,为了自己做官太平些,便折节屈就一番,也是有的,怎么能说他们各个都是和珅党羽呢?不过既然王中堂一直在关心这些,我倒是有一事不知,翰林、都察院、六部主事里面,有多少人去了和府啊?毕竟你我年纪都大了,他们才是未来朝廷的栋梁啊。”
“阿中堂就别说了。”说到这里,王杰似乎更加气愤,道:“今年翰林之中,还真有好几个给和珅送礼的。而且你应该也听说了吧?阮元竟然就是其中之一。”
不想阿桂却非常冷静,道:“伟人啊,阮元的个性,你应该了解啊,平时做事,总是有理有据,跟和珅也没有太多来往。他送礼应该不假,可送礼未必是为了交结和珅啊?”
那彦成也安慰王杰道:“王中堂,学生也觉得,这事后面有隐情。伯元的个性我们都清楚,他登科之前履历,我也略知一二,是个平日一心读书,极少与外人交往的人,更别说和珅了。不如这样,学生日后有了空闲,想办法帮王中堂问一问便是。”
“你能问出什么?”王杰越想越气,道:“他随意敷衍,你也要听信他不成?这京城这么大,心术不正之人自然也不在少数,他交友不慎,结果误入歧途,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就在这时,门前仆人走了上来,向阿桂道:“老爷,之前那个来过我们府上的阮元翰林,今日又来了,似乎有什么事,想请老爷答允他。”
阿桂点点头,对王杰道:“伟人啊,不如这样,你和绎堂先到后面,听听这阮元此次前来,究竟所谓何事。我也寻个机会,向他旁敲侧击一番,看看他什么想法。若是到那个时候,伟人依然觉得那阮元已经走了邪道,便出来直斥他一番,我绝不干预,如何?”
王杰听着,也有道理,便同那彦成到后门去了。不一会儿,只听阮元已走进门来,向阿桂道:“学生拜见阿中堂。”
阿桂在前面面不改色,便如这一年里,没有任何事发生过一般,问道:“不知阮翰林今日来我府上,所谓何事?”
阮元再次拜过阿桂,道:“回阿中堂,其实,今日学生前来,是为了告假的。万寿庆典之后,学生想告假一次,回扬州看看父亲。”
这话说出,阿桂尚未回答,后面的王杰和那彦成却都是一惊。
阿桂倒是面不改色,把所有人的疑问都问了出来:“阮元,有些事你应该清楚,来年就有大考,大考三等前列的,升至六品不成问题,若是能到二等,五品侍讲也不在话下。你却为何这大好的机会不要,却想着告假回乡呢?”按历来大考,二等之上还有一等,若大考一等,即便升至四品侍讲侍读学士,也有可能。但一等一般只有二到三人,谁也不敢说自己必定列入一等,故而阿桂和阮元都没有提及。
阮元道:“回阿中堂,学生授编修不过一年,至于升迁,考虑的并不多,即便这次大考学生不参加了,以后也还有机会。可学生离乡至今,已有五年,家慈早逝,眼下只有严父。学生长年不能归家尽孝,实在是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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