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续道:“你用品官的车马出行,自家钱庄放印子钱,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就算你瞒得了我,你瞒得过朝廷里那些御史吗?最近已经有人开始查你钱庄了,你还不知道吧?嘿嘿,查得倒也没露出马脚,要不是前日吴老师偶然听到此事,告知于我,只怕老爷我现在也蒙在鼓里呢。嘿嘿,陕西道监察御史曹锡宝,有点手段,有点手段。刘全,你说是不是呢?”说着缓缓站起,走近刘全身畔,轻轻拍了拍他双肩,紧接着便盯住了刘全双目。
刘全看着和珅眼神,哪里还敢再行挣扎?额头上汗水也早已涔涔而下。他自知本是家奴,僭用车马仪制,乃是重罪。且不说曹锡宝是否盯着他,若是和珅真的不想要他,把他送去见官,这条命自然也就没了。而对于和珅而言,不过损失一个家奴,实在算不得什么。他也知道和珅平日极少动怒,但若是话已点明,对方却执迷不悟,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一时再也站立不住,忙跪在和珅脚下哭道:“老爷……老爷我错了,是奴才这些年一时见钱眼开,老爷我不敢了老爷……”
和珅这才发起怒来,道:“你平时都想什么来着?我位列一品,都不似你这般放肆。你原本在我家,再是老实不过,这几年是怎么了?见了几个钱,我看你连姓什么都快忘了!”
刘全哭道:“老爷……老爷别丢下我不管啊老爷。当年老爷九岁的时候,老太爷走了,继太太看我们不惯,差点把我们扫地出门,平日买饽饽的钱都不给。我当时天天出去赶车做工,才攒了一点小钱啊老爷……当时那日子,奴才……奴才穷了四十年,穷得都怕了啊……”
和珅笑道:“怕了?若说钱庄里放印子钱,是你穷得怕了,这我能理解。可你出门,坐的可是五品官的车马啊,对了,吴老师听那曹锡宝还说,你有件袍子,上面绣的全是蟒纹。你做这些,是在怕什么呢?”
刘全眼看和珅依然不依不饶,只好继续抱着和珅哭道:“老爷,奴才知道错了,是奴才狗胆包天,把礼数都忘了。奴才今天回去,立马就把那车砸了,什么龙啊蟒的,奴才再也不敢穿了。老爷……求求老爷看在当年我做那许多年苦工的份上,给奴才一条活路吧……”
刘全所说也是事实,和珅年幼时,生母和父亲相继去世。继母伍弥氏仗着父亲是朝廷高官伍弥泰,平日让和珅受尽欺凌。刘全当日全力保护和珅和弟弟和琳,才等到兄弟两个长大进学。是以和珅虽然对他动怒,却也不愿真的处置他。
想到这里,和珅自然言语也和缓了许多,道:“你既已知错了,便记住我的话,明日就去前门,把你那大通钱庄出手。不管你怎么做,我要看到的,就是这钱庄与你再无瓜葛。你跟着我这许多年,我还会亏待你不成?那曹锡宝要是再不识抬举,就等着摘顶子吧!”
刘全眼看和珅放他一马,也大喜过望,道:“奴才明天就去把钱庄出手,那曹锡宝要是再来,奴才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记住,一点痕迹都不要留下。他现在盯着的是你,其实心里想着干什么,我还能不清楚?还有,这段日子对我那个继母好点,外祖他老人家也没几年了,我也得尽孝不是?”
刘全知道,和珅所说外祖,其实就是继外祖伍弥泰,这时朝中有四名正一品大学士,伍弥泰便是其中之一,他年事已高,只怕命不长久。但只要他一离世,下面顺位便是和珅。若是伍弥泰临死前还能说几句和珅的好话,那不久之后,和珅位列大学士,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忙道:“奴才知道,这孝心一定要尽,一定要尽。”
“致斋,你说外祖他怎么了?”这时后厅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和珅和刘全定睛看时,见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美貌妇人,面如盈月,肌肤白皙细嫩,想是富贵人家出身。只是看似柔和的眼眸之下,却隐隐有一股傲气。
这美妇便是和珅的正室冯霁雯,她是前直隶总督,大学士英廉的孙女。英廉乃是汉军旗,因从满俗,多不称姓。她自幼出身高门,自也有一般高傲气质,自少时嫁与和珅,至今已近二十年了。和珅虽然在外官爵日盛,但毕竟冯霁雯是自己贫寒之时下嫁,故而一直心怀感激,格外敬重这位夫人。刘全更是如此,见到夫人,未免有些心虚,忙行了礼退在一旁。
和珅笑道:“外祖并无要事,只是年纪大了,未免要多照看些,我已让刘全去照顾了。夫人到我这来,可还有别的事?”
冯霁雯道:“其实也没什么,致斋,前日那个江西巡抚永保,不是送了箱东西在偏厅吗?赶紧退了它,他永保丢得起这人,咱不能陪他这样,他阿玛是个人物,咱也别惯坏了他们。”和珅字致斋,冯霁雯平日便以字称。
和珅笑道:“这永保也是见我升了协办,一时礼尚往来,送了些过来,若是退了,岂不显得咱们不近人情?”
“这不是不近人情,是尊重他们家。那永保我早也听闻,当年大金川一战,他阿玛战死沙场,他眼看着对面箭如雨下,硬是冲了上去,抢了阿玛遗体回来。那时我看了邸报,只觉他是何等的英雄好汉。现在倒好,别的没学会,开始学送礼了?!致斋,那一箱子东西,我看人抬着,就知道有不少。这礼咱收不下,赶快退了,也成全了他家名节。”
冯霁雯所言也是事实,永保姓费莫,父亲名叫温福,原本是乾隆中期大学士,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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