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关内的人们陆陆续续在日夜交替的时候,将亲人的骨灰捧到关内最大、最长的河边,将其含泪洒下。
而那些无人收殓的尸体,则全部交由当地的官府帮忙处理。
这是霜月关百姓融合了浮岛火葬文化下的新习俗,也象征了抛却昔日的苦痛,让思念汇聚在这条循环往复的河流中,永恒不变。
也有习惯土葬等旧习俗的人,依旧会寻到一处风水宝地,将逝者庄重埋葬。在霜月关城南外的一处荒林方向,就有一人正拉着板车,带着草席遮盖住的父亲匆匆离去。
“不是说这段时间最好禁止土葬吗?咱们放他出城,会不会有大问题?”
守城的修士们望着他离去的孤独背影,议论纷纷。
“陛下说的是,最好让所有百姓养成火葬的习惯。这疫病刚过去没多久,谁知道会再次爆发呢?”
“就是说啊。不过那小刘子也是可怜,我和他住在同一条街道,家里就这么一个老父亲……”
“别走太远!你只有一个人!”
夜幕降临的无人森林,没有几个普通人敢独自前往。
被叫做小刘子的人本名为刘长念,也是从玉亭关内被搭救,并迁徙到此处的人族。自从兽族囚禁玉亭关平民百姓,在高高的土墙内看遍了人性的丑恶之后,刘父的精神便一天不如一天,身体也日渐变得瘦削。
就算刘长念拼命工作,赚钱买来各种大补的东西,也挡不住老父亲那决堤般的衰弱。
刘父的年龄仅有五十二岁,但每夜都会在沉眠中猛然惊醒,蹬着腿高声尖叫呼喊。他曾亲眼见到鼠族的人形怪物当着他的面,啃食一个年轻后生的脑袋,而站在拥挤人群中的自己,险些被人推了出去。
只要能让鼠族怪物们填饱肚子,缩在后面的人们便能多活一日。
刘长念已经从那场灾难中逐渐清醒过来,但对于父亲的心病,他无可奈何。为了麻痹自己每日每夜的恐惧,刘父沾上了水酒,从此泡在酒坛中度日。
每每回到仅存唯一亲人的家中,刘长念便能隔着庭院闻到浓浓的酒臭味。打扫父亲留下的满桌狼藉,用温热的脸帕为喃喃自语的老父亲擦拭身体,是他早已习惯的事情。
刘父时常会在醉酒时念叨,让儿子争口气,找个好人家入赘,自己也能享清福。但刘长念只不过是平凡人中的平凡存在,一没有英俊的样貌,二没有洋溢的才华,更是有酗酒的老父需要他照顾,怎么可能做此等美梦?
刘父的性情也变得愈发暴躁,动不动就对着刘长念拳打脚踢,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般。街坊邻居们都劝后者断了刘父的酒水,免得冒引出什么祸患。
但他谢过邻居们的好意,依旧执着地买来好酒好菜,孝敬老父亲。他已经失去了母亲和妹妹,而当下唯一能让父亲长点肉的法子,就只有在喝酒的时候配些肉菜了。
天不遂人愿,邪教教主大肆传播的疫病让刘父中了招,从此一病不起。虽说有官府配送分发的药物控制疾病带来的症状,但刘父的身体依旧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家中所剩无几的酒水,几乎让他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为期近一个月的疫病将刘父折磨得不成人形,于是在痛苦之下,他主动选择了悬梁自尽。
刘长念想要将父亲葬在大关之外,以便于思念他的时候前去祭拜。他拉着板车一步步走到了关外靠近长城方向的密林中,走了足足两个时辰。
子夜,幽暗的密林中断断续续传来野兽的吼叫声,像是正在捕猎厮杀,让刘长念为之心惊胆战。在山海大陆上存在着许多强大的珍禽异兽,它们只需要活动活动筋骨,便能置他于死地。
但那些恐怖的声音对于刘长念来说,并非是最大的威胁。在他费力点燃火把,想要用火光壮胆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指甲在木板上划过的吱吱声响。
“谁!是谁在哪里!”
刘长念惊恐地跌坐在地上,胡乱朝刚才的方向挥舞火把。他终于听到了声音的来源,从他拉来的板车上断断续续传出,无比渗人。
“父亲?是你吗?”
草席滑落在地。借着明亮的火光,刘长念只看见父亲垂下的手臂正在小幅度地抽搐。他又惊又喜,赶忙起身冲向板车的方向。
在另一个世界,冥界之主派来的使者好不容易锁定了霜月关的地理位置,他想要找到一具尸体附身,以跨过冥界之门来到人间。但荒郊野岭中能找到的,除了被野兽啃到七零八落的人族残骸之外,就只剩下干枯零乱的骨架。
而送上门的刘父,无疑是他最好最优的选择。
伴随着剧烈的抽搐,刘父猛地坐起身来,发出骇人的咳嗽声。污浊的血液被他连连咳出,将半片板车都沾染上了猩红的颜色。
他不协调地抹了抹嘴角的血沫,用手使劲撑住板车的边缘,滑倒在地。刘长念一个箭步踏了过来,单手扶起‘重生’的父亲。
“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父亲的喉咙里似乎卡着某种东西,望着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兴奋的刘长念也毫不在意,将沉重的父亲抬起。毕竟在这神奇的大陆上,任何奇迹都有可能发生。
身为木将军的正家修士能够成为不死的存在,更不用提父亲的复活了。二人四目相对,‘父亲’却哈哈大笑,终于讲出了人话。
“小子,浮岛的宁然,住在什么地方?”
那声音不对!没等刘长念反应过来,对方努力操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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