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整个尚京才彻底安静下来。
内宫里最高的鸟瞰台,墙头脚下,缩着一小团儿人影,若细看,小人儿整个缩在皮毛大氅里,在一旁篝火的映照下,只看得见精致小巧的鼻尖。
“还以为多神通广大,也就还是个孩子,经不起折腾。”
楚熊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团儿,话里没有半分埋怨,倒是满分的关怀。
说好了大家轮流值夜,这小子上来坐着就开始梦周公。
魏离俯身把蜷缩成一团儿的人横抱起来,就这样,人都不带醒的。
他笑趣道:“没心没肺,能吃能睡,挺好的。”
魏离抱着夭夭坐下,楚熊也凑过来,两个人把夭夭分了分,一个抱头,一个抱腿,让人不需要蜷着,三个人的大氅再围起来,挺像一顶小帐篷。
典型的抱团儿取暖。
等怀里的家伙开始发挥暖炉的作用,楚熊感受到大氅里的热乎劲儿才叹道:“活了这么大,原来这三个多月才是最畅快的。”
怎么说好呢,国学监的吃穿用度根本不能和他当世子时奢侈的生活比,可同窗之间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闯祸,一起被罚的生活,他在适应后过得蛮舒坦的,虽然很多时候会被其他几个小子气到他想揍人,可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一个微妙的关系,当他觉得陈渊情况不妙时,他会担心。
可他楚熊出生王庭,王家兄弟姊妹众多,血亲之间都不曾有半点儿亲情可言。
能为别人担心付出,对他楚熊而言是无法想象的事,可在国学监里,却那样自然而然的形成了。
魏离默不吭声,只微微点了点头,他认同楚熊的话,他本是沉默寡言之人,而在国学监里的日子,他说的话比他这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以前他在北魏王宫,自己一个人经常彻夜难眠,没想到在国学监里,和别人挤大通铺反倒睡得舒服。
他的这些同窗,平时就没几个正常的,楚熊爱摆老大的架子,姬君闲大冬天折扇仍旧拿在手里摇,秦婴傻子一个,靳空残疾又孤僻,战骁冲动无脑,陈渊就知道吃,最小的夭夭,特么就是鬼才,他都恨不得切开这小东西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啥?怎就这么多的想法,这么多新奇的词。
坐着无聊,楚熊又感慨道:“如今越是快活,以后可能更难过,南楚迟早会是我的,我无争霸之心,但如今这世道,我不强便会被灭国,魏离,你人不错,要不跟我结盟,我若是登顶皇位,定封你魏王。”
魏离想都不想就摇头道:“楚熊,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不,你就不该说出口。”
他清楚楚熊大道取直的性格,连姬君闲那种花花肠子贼多的人都愿意臣服于他,可见他为人忠厚,有可取之处,可这样的人最多成为一方霸主,称不了帝。
魏离正色道:“这里是尚京城,还是夏家战氏天下,你还是质子,说这话就不怕被砍脑袋?”
楚熊朗笑道:“你我同窗,我还不信你会去揭发我。”
魏离都想一拳头过去把楚熊打醒,他没好气道:“我北魏依附于北齐,我母妃是北齐王胞妹,是北齐候齐源的亲姑姑,你拉拢我?用夭夭的话怎么说得来着,你脑袋被门夹了是吧。”
楚熊愣了一下,回过味儿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半晌才冒出一句:“我可能是被驴踢过。”
“噗嗤!”
嗤笑声从裹着的大氅里传出,虽然不情愿,因为里面确实很暖和,可夭夭不得不冒出头来,实在是忍不住,楚大世子真的脑回路有些奇葩。
“你竟然装睡?”
魏离想把人扔出去,夭夭却把他的腰紧紧抱住,睡眼朦胧地道:“别动,灌风了,冷!”
别说,楚熊和魏离还真没动弹,继续把她抱着暖着。
“不要去想你们那些糟烂问题,你们是质子,在自己国家什么个地位心里没点儿数?别想那么长远的问题,先解决目下,现在是几万人的吃饭问题,过些时日,那就是整个尚京城百姓吃饭的问题,再乱起来,都得遭殃。”
这时候楚熊倒是突然清醒了一般,蹙眉问夭夭道:“你说我们是质子,那你呢?你从来没说你来自哪个诸侯国,就连你的名字,我第一次听就觉得随意的很。”
夭夭纠正道:“我敢指天发誓,名字绝对是真的。不过我现在的职业嘛,还真就随意了些。”
她这个傀儡皇帝,够随意吧。
“什么争霸天下那是我的活,你们谁也别和我抢,不就是楚王、魏王是吧,等我手握天下,许给你们便是。”
楚熊笑话道:“大言不惭!”
一个小不点儿的话,他压根儿没当真,说话间,还捶了夭夭大腿一把。
惹得夭夭咯咯直笑。
“我说真的,你两把我抱紧些,别让我摔了,有你们好处的。”
夭夭,一语双关。
然楚熊和魏离,颇有默契的将人扔下地去。
楚熊:“天亮了,赶紧起来,饥民给你弄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夭夭揉着摔痛的屁股,没好气道:“还能干什么,现在我们掌控着整个尚京最大的势力,昨日你们搜刮了一整个城的钱粮,我们想干什么不成,去去去,叫人起床开会。”
很快,大家早饭都没吃,就聚到鸟瞰台的大殿里,杨翦和赵平都在,另一边就是国学监里的学子,除了天字甲等班,其他班也有诸国势力像楚熊等人那般以府邸为单位加入了控制饥民的行列,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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