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梅萧仁在湖边垂柳下漫步,她每日的消遣与其他豪门女眷无异,无非是在园子里走走,赏赏花,看看湖光山色,或是琴棋书画诗酒茶。
她微微探头,湖水倒映出她此时的样子。她一向觉得自己穿女装时就是个平庸的女子,谁能从她此时的模样看出她从前的起起落落、轰轰烈烈。
再是不甘心都已是过去,她不后悔也不怨谁,只是这样的闲适会让她犹如置身薄雾里,越发迷茫,尤其是楚钰不在的时候,比如这两日。
近午,日头越来越毒,梅萧仁转身往回走,看见侍女迎面过来,呈给她一封信,“夫人的信。”
“谁送来的?”
侍女摇头说不知。
梅萧仁接过信,看见信封上写的的确是她的名字,拆开信过目,信笺上只有短短两句话。
她颦眉,有些迟疑……
午时,梅萧仁独自出现在东市大街上,没带一个随从。
信是纪南柔送的,纪南柔邀她出来一叙,地方还是醉仙居。
雅间里,桌上随布满菜肴,但酒菜点得随意,没有照谁的喜好来,可见纪南柔对今日这场招待不怎么上心。
纪南柔坐在正对着门的位子上,手里端着茶盏,听见门开的声音,抬眸一瞧,看见的不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而是一位“公子”。
纪南柔扬唇:“还是这个样子看起来顺眼。”
梅萧仁收了折扇,就近坐到纪南柔对面的位子上。
礼节是相互的,纪南柔不把她当客,她也没必要将其当主,径直问道:“纪小姐想告诉我什么要是?”
她信不过纪南柔,也懂鸿门宴的道理,但她如今耳目闭塞,以致纪南柔在信上说的“要事”二字对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而且还是事关相府的事。
纪南柔示意外面的侍女将门关上,然后才看着她讥诮道:“看样子你对师兄很上心。”
“纪小姐说的不是废话吗?”梅萧仁唇角一扬,话说得直。
别人敬她一寸,她会敬别人一尺,相反,纪南柔这个样子,不值得她考虑措辞合不合适。
纪南柔瞥了她一眼,淡淡言:“可你这是假在意。”
“真也好,假也罢,都是我与楚钰两个人的事。”梅萧仁伸手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又道,“何况纪小姐又不是我,怎知我心意是真是假?”
“因为在害他!”
茶杯刚贴到梅萧仁唇边,她闻言顿了顿,而后淡然抿茶,问:“此言何解?”
“师兄为了你,要将昊阳赶去乌珠,你可知晓?”
“知道,但这怨不得我,更怨不得相爷。公主忘恩负义,千方百计给我下绊子,我已后悔救她回来,将她赶去乌珠不失为一种‘后悔药’。”梅萧仁接着说,“当乌珠的王后会受乌珠人尊敬,但她若在夏国,只会生不如死,这个处置算便宜她了。”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将昊阳嫁去夏国的是皇族,可如今要撵昊阳走的是相府,皇族竭力挽留却没留住,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梅萧仁默然放下茶杯,她早就知道皇族不肯纡尊降贵和乌珠结亲家,楚钰若处置了昊阳,势必会加深他与皇族的矛盾。
昨日朝会上,礼部尚书领头,已经带着相府众幕僚极力促成了此事。
梅萧仁起初只知联姻是乌珠国的提议,楚钰昨日回来才与她说了实话,说这其实是他的安排。
她心下不免担忧。那日她在行宫说“算了”,就是怕楚钰与皇族的矛盾愈发激烈。她早该想到他不会一昧地原谅谁,毕竟昊阳一而再、再而三地胡作非为,已经耗完了他的耐心。
他瞒着她,应该是怕她阻拦。
自她卸任以来,她的消息日渐闭塞,除非楚钰告诉她,否则她对朝堂上的事一无所知。她若早知晓,一定会劝他三思,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天下比她更重要。
她最恨有人给她下绊子,自然不想放过昊阳,“罪有应得”是世间最寻常的是非道义,但是放到江山社稷来看,有四个字比罪有应得更重要,那就是“大局为先”。
可惜事已至此,她置喙也晚了,只能由着他去。
梅萧仁淡然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你以为皇族还是当年的皇族吗,他们被相府压了近二十年,亦或者说他们蛰伏了二十年,如今已不容小觑,矛盾一旦激化,鹿死谁手没个定数。”
她一笑置之,“纪小姐何必用‘他们’二字指代,纪小姐说的不容小觑之人,不就是令尊吗?”
“我自是不会告诉你我爹如今有何实力,只能说若他带着皇族反抗,师兄讨不了好。”纪南柔拿起团扇摇了摇,瞥着梅萧仁轻叹,“师兄为了维护你,给你出头,一次又一次地与皇族作对,换来的是危机四伏,你说你不是祸害是什么?”
纪南柔的说辞,梅萧仁听着诚然不安逸,但是她不会中了如此低下的激将法。
“纪小姐是想让我感到羞愧,主动离开相爷?”梅萧仁笑了笑,直言,“抱歉,办不到。”
纪南柔的脸色顿时黑了几个度。
“我这个人不喜欢妄自菲薄,尤其不喜欢给自己找不愉快,既然楚钰都不觉得我是个祸害,我为什么要自以为?”梅萧仁又笑言,“你想说我厚颜无耻也好,没有自知之明也罢,我都不介意,你也说了,楚钰屡次和陛下唱反调是为了我,他值得我死心塌地,你若执意认为我在害他,那我就还告诉你,我要害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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