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逍遥境之北的水域旁,栽了一颗枝叶柔茂,枝身硕博的古树,承映着泠泠夜色,逸出一片惑人幽光。
一轮明月高挂于枝头,粼粼光斑照射于水面,犹如宝玉镶嵌其中。
随意正依靠于古树之下,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
不知为何,近日益发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悄然变了,却又说不上来,心底怪异的紧。
又想到不日后便要去魔界了,免不了和无极打照面。
他们的结局她都想好了。
不是斗得你死我活,便是又被无极催眠天界之不善。
无论是哪一种,都委实繁累。前者劳身,后者疲心。
骤然便想将这个烂摊子甩给旁人收拾了。
正当她想得出神时,一粒石子倏地砸到她的脚边。
她缓缓睁眼,慵懒地朝地上一望,并未在意,又阖上了双目。
熟料又一颗,不偏不歪正朝她翘着的二郎腿飞来,伴随着一道嗖嗖的风声。
这回她自是反应了过来,撂下脚朝一旁踢去,便将石子弹的好远。
双眸微张,将不远处的身影收入睑下。
她轻挑眉目,看了看此时的天色,言语中携了许调侃,“还以为你要亥时才能出来呢,不错,倒是比我想得快了那么,一点点。”
说着还抽出了一直依在脑后的手,拇指于食指微微靠拢,比划着所谓的一点点。
知画愤愤地盯着随意,丝毫不掩饰当下的愤怒,一如昨日初次见面时的模样,倨傲跋扈。
她的发型有些凌乱,发髻旁飞舞坠下的发丝在空中摇曳着,与其现下周身怒火烈焰燃烧的气势颇为不符。
见此,随意轻笑,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便听对面传来她极度不满的抱怨,急切的情绪尽数散在了言语里,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把我封在节界中?试探我也就算了,可是旁边一个人影也没有,万一我真的解不开呢?你打算怎么办?!”
随意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其实也没有她说的那般危险,左右不过一个小伎俩,只是试试她的能力罢了。
再者,她若亥时还未出来,随意自会亲自去帮其解了。
不过看着她这般泼辣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有趣。
随意忍俊不禁,“你忍很久了吧?”
闻言,知画一愣。
自己方才说了一大通,换来的并不是她的歉意,而是这句你忍很久了吧?
这是什么意思?
瞧她眉头紧皱,随意伸手朝她比划了几许,漫不经心道:“你早就想这么冲我说话了罢。说来也委实古怪,昨日在境外你还挺嚣张的,怎么见了裘安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那般假惺惺的恭顺我看着着实不舒服。你还是恢复你本来的样子罢。左右也是裘安的妹妹,如此我也算替他照顾你一二。”
这话说得委实令知画更为不解,怎么突然便转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还不待其反应,又闻其言道,“不过给你得了这么大个便宜,你是否也愿帮我一个小忙。”
她眯了眯眼眸,唇边勾起的算计似现非现。
后者闻言也有几分好奇,不由撅了撅嘴,没好气道:“什么?”
话落,只见她轻启薄唇,淡然道,“早些劝裘安离开。”
说罢她便又阖上了双目,恢复方才悠闲自得的模样,枕了枕手臂。
这句话倒是令知画双眸一亮,气焰霎时消退了下去,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声音中亦是掺了几许欣悦,试探性地问道,“真的?”
“恩。”
如此,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垂眸蓦然想到了什么,眼底又冉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裘安哥哥为什么唤你姐姐?”
“我为何会知?”
“那以后我也这么唤你,可好?”
听到这句话,随意倏地皱了皱眉,心底突然冒出了一道声音。
不行!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浑身起了个激灵,倏忽睁开了眼睛,眼睫微颤。
见随意许久不答,知画敛了敛笑容,“不可以吗?”
知画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她好像一句也未曾听见,只是震惊于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久久没有平复。
良晌,随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旋即站了起身,掸了掸衣角染上的尘灰,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便化作一道白光幽幽而去。
“我可没有随便认姊妹的癖好,你且好生休息,明日启程。”
……
这日随意是被外头的声响吵醒的。
来不及披上羽裳,拖拽着困倦不已的步伐朝外走去,推开门扇的瞬间便灌了满怀寒风,不禁起了个激灵,登时清醒了。
只瞧外面站着二三仙娥,正与元楚争执着什么,而元辰则站在一旁扶额,面露无奈。
随意伸手勾了一件羽披套上,走向离她稍许近一些的元辰,狐疑道:“怎么了?”
后者循声回眸,方才瞧见她,摇着头轻叹了叹,“唉,师父。她正闹脾气呢。”
“闹脾气?”随意长眉颦蹙,颇显不解。
元楚向来乖巧,倒还从未见她有过如此情绪起伏之时。
“因为师父您今日便要前往魔界了,想必她是舍不得您罢……”元辰拧着眉头,同样面露不舍。
从昨日夜半起,元楚便有些郁郁寡欢了。今日晨起更是看什么都觉不爽利,胸口堵得慌。跟随在师父身边多年,深知师父的脾性,决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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