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深切地感受到岁月不饶人的痛苦,她的身体也大不如以前了,干什么都力不从心。那次她擂了半天的鼓,就觉得浑身散了架似的,几天身上酸痛不止,胳膊如吊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
可韩德昌比她还大十几岁,身体如何受得了?她曾劝他不要这么操劳,他却说自己并不觉得累,发红的脸如同喝了一壶烈酒,精神亢奋,目光炯炯。
萧绰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劲头,像一只骆驼,但她总在无意间发现他的苍老和疲惫,从他走出营帐步伐,从他上马的姿势,从他说话的腔调,从偶尔失落的眼神,无不透露出衰老的信息。
想着这些,萧绰的眼睛湿润了,这个人就这样一辈子跟着她,忠于她,无怨无悔,因为她,他才有使不完的劲,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打完这一仗,我们就回到潢川去。”萧绰看着韩德昌,晚风撩起他的白发。
韩德昌转身看着西北方向,红日正在天际燃烧,霞光满天,“明天是一个好天气。”
韩德昌眼里有一个红彤彤的太阳,萧绰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它依旧那么明亮,但布满了一层忧郁,那是他的担忧。
在南下的路上,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他想劝说萧绰回南京,攻打大名府的事就由他和皇上代劳了。
萧绰说:“怎么?嫌朕老了?”
韩德昌说:“我可没说你老。”
“担心朕的安全?”
“我们的部队已经深入敌境数百里了,我们的后方没有清理干净,现在,每前进一步就多一份的危险。”
“朕知道,但为什么只要朕回南京呢?你为何不回南京?”
“契丹不能没有你。”
“尽说傻话,契丹可以没有朕,但朕不能没有你。”
韩德昌没有说什么,伸手抓住萧绰的手,他的手依然很有力量。他知道说服不了她,他只能以这种方式表明他永远会和她在一起。
他们在途中谈到了这样做的后果,他为她孤注一掷的勇气而感动,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他还知道她在临走之前已经把后事安排好了,万一她回不去,上京有耶律隆佑,南京有耶律隆庆,遗诏已经写好了,若有不测,则由耶律隆庆继承大统。谨守疆土,不得复仇。
听了萧绰如此安排,韩德昌掉落了泪水。她这是以自己的性命来博取心中的太平世界。
“你这样做值吗?”
“朕觉得值,为了子孙,为了天下苍生,朕就是倒下了又如何?”
韩德昌正色道:“你千万不能倒下,为了你的太平盛世,你决不能倒下。”
萧绰说:“所以,朕必须这么做,没有退路,有人劝朕退兵,但绝不答应,此时退兵不仅前功尽弃,还会示弱于宋军,影响我军的士气,若遭宋军半道截杀,那我几十万大军就真的回不去了。”
韩德昌说:“臣也知道此时退兵危险,但你可以回去呀。”
萧绰摇头道:“朕随军出征就是鼓舞士气的,朕这时回去,无异于临阵脱逃,将士们谁还会用命?岂不都争相逃命去了?我们现在,就是要多打几个胜仗,消灭宋军的士气,让他们服服帖帖的,只有这样,宋国才能和我们和谈,我们才能全身而退。”
韩德昌转身又看着大名府方向,陷入了沉思。
萧绰看着韩德昌,他的目光异常明亮,他沉思的姿势仍然没有改变。
“你在想什么?”
韩德昌笑了笑,说:“没想什么,只是这情景有点像那年在南京。”
“在南京?”
韩德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萧绰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守卫南京的事,一晃二三十年过去,可一切就像在昨天,一滴眼泪溢出了萧绰的眼眶,她连忙擦掉了。
这时,耶律狗儿走上城头,说:“太后,大丞相,皇上到了。”
萧绰、韩德昌回到州衙门,见耶律隆绪和一班文武大臣都在衙门里,见萧绰回来,都上来跪拜。
萧绰在上首坐了,耶律隆绪,韩德昌分别坐了。
萧绰吩咐侍卫搬来凳子,对群臣说:“大家打仗辛苦了,不要站着了,都坐着说话。”
众臣迟疑着。
韩德昌道:“叫你们坐就坐嘛,愣着干什么。”
众臣谢了一声,都坐下了。
萧绰便问攻打大名府进展如何?
萧挞凛看了看萧绰,又低下头。
耶律磨鲁古说:“大名府与瀛州一样坚固,不好攻打。”
韩德昌说:“大名府乃宋国北方重镇,号为北京,哪里是那么好打的?”
萧绰说:“是啊,而且驻守这里的是天雄军,那是宋国的精锐之师呀!”
萧挞凛哼了一声说:“什么精锐之师?就是一只缩头乌龟,只会躲在城里不出来,算什么精锐之师?”
萧挞凛说这话时,气得脸色发白,眼睛发红,那架势恨不得立刻把宋军拉出来狠狠地毒打一顿。
萧排押说:“其实,太师进攻还是很用力的,只是城墙太坚固了,攻不上去,臣担心又打成另一个瀛州。”
韩德昌说:“不会的,你们难道忘了,我们攻打大名府的目的?”
萧排押醒悟过来,说:“是啊,我们攻打大名府是为了调动敌人来增援,好在野战中消灭敌军。”
萧绰笑道:“现在看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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