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酩转头一瞧,就看身后是一片山坡,远处有一条蜿蜒的大河,河水在夕阳映照下散发着琥珀般的光泽,对岸是一片绵延起伏的山丘,上面灯火辉煌,像是堆满了灯笼,而那急促的马蹄声来自山下。
少年心里微微有些紧张,看眼前这架势,来人必然是个位高权重的将军,他甚至有些怀疑会否就是统帅大周长生军的镇北侯北冥苍梧。
便在他稳住心湖涟漪时,他终于看到了正主。
只见一个全身披挂金甲,骑着一匹姿态神骏的雪龙驹的威武将军一骑当先,似一道金色旋风般朝他这边冲来。
那将军身材瘦高,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闪烁金光,就连他所披的斗篷,胯下白马的额头蹄掌、鞍镫缰绳、也全都是纯金打造,全部都奢侈华贵到极点。
除此之外,在他脸上还覆着一张金镶玉的面具,是个獠牙恶鬼,好似在哭,又似在笑,也极为精致特别。
高髻女官见金甲将军马蹄已近,而夜酩正肆无忌惮仰头打量她家主子,走上去就又是一记耳光。
此时,夜酩精神全部都被勒马缓行的将军吸引,一个没留神,又被打得眼冒金星。
这下他可真怒了,破口大骂道:“臭婆娘,你别欺人太甚,以为有你主子撑腰就了不起!”
本来,在金甲将军进城这段时间,城门前的空地上除了马蹄声再无其他杂音,众多兵卒和将官无不是垂首而立,大气都不敢喘,都是以极为恭敬地姿态迎接将军回归,被夜酩扯开嗓子一吼,所有人顿时脸色齐变。
那女官也没料到夜酩竟然如此大胆,敢当众辱骂她,还捎上了她眼前的主子,吓得扑通双膝跪地。
她这一跪不要紧,在场所有人,除了夜酩之外,无论将官还是士兵全都一齐跪地。
夜酩疼的轻嘶两口气,脸颊已肿起老高,几乎要把眼睛封住。
金甲将军注意到他,翻身下马来到切近,冷眼扫过满面血污的夜酩,目光最终落在跪地伏首的女官身上。
“秋凝,这人是谁啊?”
“回大将军,是刚从建木抓回来的奸细,口舌极利,说是从太平城来,问他什么,却也不说”
夜酩心头惊疑,没想到面前这大将军竟是女的,想到既能有这样仗势欺人的奴仆,这女主子平素必然也娇纵蛮横,和这种可能会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打交道,可不是耍点小手段就能了事的,他忙把腰躬下,尽量装出一副恭敬模样。
结果就听到“铮”的一声震鸣。
一柄寒光烁烁的宝剑已抵在他的咽喉,剑锋轻轻一挑,让他不得不又仰起头来。
“叫什么名字”金甲将军声音空灵,像是从天上传来。
“徐…徐清”夜酩报出幻竹的名字,眼睛盯着颚下的剑锋,脑门上已大汗淋漓。
一旁高鬓女官冷哼一声,仿佛已经看到了夜酩下一瞬身首分离的下场。
“怎么会在建木?”
“送信”
“什么信?”
夜酩微微咧嘴,稍稍向后挪挪身体:“一趟寻宝局,事关灵金藏”
金甲将军闻听一怔,手中宝剑稍稍一撤,一时陷入沉思。
高鬓女官微皱眉头,也感到有点意外。
这还是一个她们从未听过的消息。
夜酩趁机咽下一口唾沫,稍稍缓了一口气,暗道谢天谢地,总算暂时唬住了。
不过,旋即他的眼瞳又瞬间收缩如针芒,双眼紧盯着金甲将军手中宝剑,身躯竟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灭魂剑!”
少年在心里念出宝剑的名字,整个人一时傻在那里。
不是他失心疯,而是这事太过出乎他的预料。
越隐门八部,每部皆有魁首一人,持剑行天子令。
一名掩日,二名断水,三名转魄,四名悬翦,五名惊鲵,六名灭魂,七名却邪,八名真刚。
此八柄剑皆是他爹娘亲手合力打造。
灭魂剑乃兵部之剑,之前的执掌者是范蠡,乃大越兵部尚书,死于天启十三年的长野之战。
这把剑随后被收回武库。
但当年曾有两个调皮捣蛋的孩童偷偷溜进武库,将这把利器盗出玩耍,还在那本记录着大越国正史的金策国书上以此剑刻下过一排歪歪扭扭的小字。
大越新历,未名五年,帝星转中天,日月同辉,主姻缘天成,国主夜红尘将此剑赐予涂山恨水,封为淳儿皇后。
这把剑也就此成为张淳儿的佩剑!
那个已经消失在他生命中七年,如今音讯全无,生死未卜的玩伴。
他曾暗暗发誓要一辈子都保护好她的人。
夜酩又仰头看向金甲将军的脸,尤其是她那双隐藏在白玉面具后的眼睛,脸色已然恢复绝对的冷漠。
似乎是感到少年无意间流露出的杀意,金甲将军回过了神,又看向夜酩。
“认识这把剑?”
夜酩听金甲将军问他,茫然摇头,又赞道:“不认识,但这剑好锋利!”
金甲将军轻笑一声:“你这人倒挺有趣,不怕死吗?”
“怕啊,可有用吗?”夜酩自嘲一笑。
金甲将军像是来了兴致,又看了眼夜酩脚下的竹筐,将灭魂剑归鞘,走过去抽出他那把黑柴,举到空中,用手轻轻一弹,又听听声音,轻赞道:“你这刀也不错”
而后,又看了夜酩一眼,转头对高鬓女官道:“秋凝带他去洗洗,再换身衣服,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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