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涣、刘百溪、木银泉三人听完林公公的一番讲述,心中各是凛然,事情自比先前想象的还要严重和可怕。三人随后起身施礼,轻轻退出,会了卜元,一路无语,竟自走回了百溪棋馆。卜元见了三人的神情,也自感到事情有些不大妙,也不敢问,随后跟了来。
回到百溪棋馆,已是深夜了,四人自无睡意,坐于厅上,相对无语。棋馆的众弟子,见师父的脸色难看,更是小心翼翼,都退了出去。
过了好久,刘百溪这才开口道:“本朝棋坛的这一劫难,看来是躲不过了,不知日后还要有多少好手毁在这太监的棋上。”木银泉道:“这李无三好是阴毒古怪,为习成独家棋道,竟然肯自残其身,倒也真够难为他的了。此番去天下间寻访高手斗棋,以棋杀人取乐,这可如何是好!”
卜元一旁不以为意道:“事情让各位一想就难了,那太监虽然在棋上邪性,可以杀人,对你们棋家来说可能是个可怕的魔头,但对我等棋外人来讲,那太监只是一个年过半百、手无缚鸡之力的糟老头子,有机会一刀给宰了,不就结了,哪有心思跟他走那种鬼棋让他害着来玩的?”
木银泉道:“卜壮士所言不无道理,那李无三虽有于若虚这般高手护着,但真若是想取他的性命,也不是什么极难的事,托请些武林中的朋友,讲明利害关系,去取了他性命,防其再以棋害人。于若虚本领再大,也难免有疏漏,只是不知他二人的行踪,难查访的。”
刘百溪摇头道:“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想在棋外杀他,一定要有根据,没有凭据,正道武林人氏也不会插手相助的,李无三鬼棋邪术杀人于无形,外人实难认同。”卜元道:“曲良仪大国手疯了,智善那和尚也被他害死了,难道这不是证据吗?”刘百溪道:“现今也只有我们几个的林公公,相信有鬼棋邪术杀人之说,但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说这古今尊为雅艺的棋道能杀人,能有几人相信?棋道中人自无人能认同的,外人听了,当会笑我等迷棋太过的。”
卜元道:“说得也是,到时候那太监一耍赖,硬着头皮不承认,说别人输了棋,一时想不开疯了死了,是他心眼小、气量窄,关我太监屁事?无真凭实据的,还真拿他没办法,便是那怪物此时站在面前,这么一辩解,我卜某都下不了手的。”刘百溪道:“当前之计,应警示棋道中人,对李无三有所防范才是,就怕他们不相信此事,见有高手来访,必会技痒应棋的,无形中便被那鬼棋害了。”说完,刘百溪、木银泉二人大呈忧虑之色。
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方国涣,这时缓缓道:“想让李无三折服悔悟,自担其过,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棋上事只有在棋上才能解决。只有在棋上废去他的鬼棋杀人之术,才能平息棋坛上的这场劫难。”
木银泉闻之,摇摇头道:“以国手状元曲良仪这等棋家中的顶尖高手,都疯在那太监的鬼棋上,天下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莫非再找一部克制鬼棋邪术的《天煞棋经》,习练成了再去对付他不成?”刘百溪也自道:“这不是武学,一技压一技,也不是别的什么能以物相克制的,这是棋,一种修身养性、明心开智的高雅之道,除了高低有别,胜负之分,是不能相克互废的。”
方国涣摇头道:“不然,棋道既分邪正,就有邪不胜正之理,鬼棋也好,魔棋也罢,不外乎在方尺纹枰上,按着三百六十一格走着黑白两色棋子。如果问题不是出在棋具上而以之伤人的话,棋势上虽有异变,但万变不离其宗,必有一种真正的棋道能反克制这种杀人棋道,这种真正的棋道便是化境之棋,可化和适应棋盘上的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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