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方国涣与罗坤那日在陀螺观中走散之后,独自悲伤而去,一路寻那连云山天元寺而来。这一日,走得晚了,见前方有一片村落,便走至村头一户人家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门一开,出来一位老者。方国涣拱手一礼道:“老人家请了,过路之人,恳求借宿一晚。”那老者见是一位单身独游的少年,风尘仆仆,似走了很远的路,不觉微微惊讶,侧身相让道:“小官人若不嫌贫舍简陋,请进吧。”
这是一户简朴的农家,屋中仅一床、一柜、一桌而已。那老者端来一盆清水道:“小官人路上劳累,先洗把面吧。”方国涣谢了声,放下包裹,自去洗了手脸,顿觉精神了许多。那老者接着从厨下端来一碗黄米饭,一碟豆腐,又于桌上摆了茶水,然后让请方国涣道:“农家贫寒,别无好酒菜,小官人若不介意,但吃了充腹吧。”方国涣自是感激,谢过那老者用了。食毕,老者拾去了碗筷,随手取了只杯子坐在对面陪方国涣饮茶。方国涣见屋中仅老者一人,便问道:“老人家,家里人都出去了吗?”那老者摇了摇头道:“哪里有什么家人,惟老汉一人过活而已。”“哦!”方国涣饮了杯茶,又闲聊了两句,随后那老者便引了方国涣到另一间房中歇了。
此房间倒还洁净,一张木床支在墙边,上面摆了套简单的被褥,门后堆放了几件农具,房梁上还悬了只竹筐。方国涣随手推开后窗,见屋后是一块菜地,旁边是另一户农家的院落。时已夜暮,那农家的屋中已燃亮了灯烛,偶听得有人在高声讲话,方国涣无心理会,便回床上躺了。
这时,但听得由那农家传来的声音道:“外面天高月明,你我兄弟何不到院中赏月饮酒,也学学古人的那般风雅。”另一人应道:“王兄所言甚是,想你我都是读过诗书做过文章的人,有酒饮时自不能落了俗套。”接着,便听一阵搬动桌椅的声音,人在院中,说话声音又自清楚了些。便闻一人道:“你我兄弟二人,虽不是一父所生,却像一个娘养的,是十分地知己,看那书上的古人,有几个如你我这般的义气。”另一人应声道:“那是!就拿我二人的文章说吧,实是古今难寻的,那些天下的所谓才子,谁能比得上我们来。”方国涣这边听得那二人头几句话,心中道:“村野之中,倒也有这般古风豪情之人。”待听到后来几句,不由皱了皱眉头,便起身到窗前观看。此时,那户农家的院中放了张桌子,桌上摆了一坛酒,旁边胡乱堆了些花生、果子等食物。一名粗大的汉子左脚踩在凳子上,腆胸露怀,端着碗在大口地饮酒。另一名身着长袍,系着方巾的小个子猥琐地坐在旁边,低着头挑拣桌上的东西吃。那粗大汉子饮完了一碗酒,似来了兴致,感慨一声道:“古人酒中的第一家要算李太白的,只可惜我二人不能与之同世,否则也会有那斗酒诗百篇的文章。”那小个子似乎被东西噎了一下,打了个嗝,忙端碗饮了一口酒,随后一咧嘴道:“那是!我二人的文章并不比古人差的,便是那李太白在这儿,又能把我二人怎样?”方国涣见他二人这般大言不惭,觉得无聊,重回床上躺了,然而声音犹在窗前,由不得你不听。那二人似被酒激起了性子,那粗大汉子扬声道:“人逢知己千杯少,遇得意处便高歌,来来来!今日痛快一回。”这几句话惹得小个子更加性起,跳将起来,似把凳子碰倒了,大喊道:“先干十碗,不喝是**养的。”接着便是对饮之声,随后又是一阵狂笑谩骂。
胡为了一番,便闻那粗大汉子道:“今日如此痛快酣畅,也不枉了人生一回。”小个子应道:“英雄遇美酒,天下无敌,如今大骂天下人一句,谁敢应声?”那小个子接着又道:“陆兄,你我今日可谓是少得的痛快,可惜月亮光淡,院中暗些,不如把贵宅这两间草房烧了,以火助酒兴如何?”那粗大汉子道:“你我自家兄弟,何须商量,待我去取火种来。”随闻一妇人跑出来嚷道:“使不得,烧了房子,叫我娘俩哪里住去?”方国涣听到这里,也自一怔,忙起身到窗前观看。此时见那粗大汉子朝一妇人打了一拳,怒道:“你这婆娘,哪晓得饮酒人的兴致,勿要扰了我等的酒兴。”说罢,又是几拳,打得那妇人哭叫不迭,急忙抱了孩子跑出,去邻家避了。
那粗大汉子果真到厨下取了火种来,一拍胸脯,递于小个子道:“王兄,索性把这几间房子都燃了吧,这样才是痛快,人生能有几回尽兴之事。”小个子立时喜道:“陆兄真乃豪爽慷慨之人!有气魄!”说着,随手将那火种往房上一扔,燃着了房上草,那火势立时就起了来。方国涣见状,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二人酒至兴头上,毫无顾忌,说烧房便点火,竟然不计后果。时值天气干燥,那火势越发大起来,顷刻间,几间草房连带烧着,火光一片。那粗大汉子与小个子对着大火狂呼乱叫,兴奋到了极点,接着又是一阵暴饮。由于火势太猛,热浪逼人,二人索性抱了酒坛退到菜园中,坐在地上,望着通红的烈火,喊叫不已。
火光冲天,惊动了村民,互相吆喝着,端盆提桶地来救火。那粗大汉子见了,起身上前拦了道:“你们想做什么?”一个年轻人道:“你家房子失了火,难道没看见吗?”粗大汉子怒道:“我家失火,关你屁事,快些走开,勿要扰了我等兴致。”众村民听罢,皆呈不快之色,见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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