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黯淡无光的七鲟村,一脸愁容的老农陆林正蹲在堂屋门口,低头看着眼前就要爬到门槛下沿的积水,就着漫天大雨不停咂巴着嘴里的铜烟嘴。
一旁的黎老妇人也是眼里发愁,轻声怨愤道:“这老天爷,怎么要下这么大的雨?再这么下去,眼瞅着地里庄稼可就要被淹完了,这今年可要怎么过啊!”陆林额头的沟壑本就明显,现在因为忧愁愈加深重。原本就是靠天讨生活的农民,现在暴雨下个不停,往后能不能活下来也要看老天接下来赏不赏脸了。
几滴随风飘进屋的雨水落在陆林额头前,一时还被夹着落不下来,在吐出两口烟雾后,雨水也随之从额前滑落。陆林抬手抹掉额头水迹,透过蓝色的烟幕看着外头瓢泼的大雨,想着是不是要冒雨出去给地里开几个沟渠放水,好让地里庄稼能在雨后早点透个气。
老农陆林抽完手里这杆烟,让身旁的黎老妇人拿来蓑衣斗笠,自己则是将烟灰敲落在院里的积水中,然后将烟锅仔细擦干净,在装入烟袋中,系紧袋口,最后站起身将烟杆挂在墙上。
陆林穿上黎老妇人拿来的蓑衣斗笠之后,操起墙角锄头,脚穿草鞋,蹚着淹到小腿肚子的积水,迎着大雨一步接一步的朝地里去了。
东西两边瓦房里都还没有动静,黎老妇人左右看了一眼,倒是没想太多,又回去厨房里准备早饭了,心里想着,等会做完了,好喊起儿子媳妇们一起吃,吃时商量下看地里庄稼怎么办,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想个办法出来,不然暴雨不停,庄稼都烂在地里,一家人吃什么去。
东边瓦房里,陆大金和刘翠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正在熟睡的儿子陆骁,两人生怕失而复得的儿子又再度消失。在陆骁睡着之后,两人就一直在床边紧紧的盯着,生怕自己在做梦一般,睁开眼陆骁就又消失不见了。
几个时辰前,陆大金从昏迷醒来之时,看见眼前带着陌生眼神正在观察自己的亲儿子陆骁,陆大金当即还以为自己已经一命呜呼,到了阴曹地府,不然怎么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不过又看到一旁的刘翠之后,陆大金赶紧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方脸,却又痛得不行,突然其来的陆骁弄得陆大金整个人惊疑不定。
一旁的刘翠原本已经从陆骁复生的激动中平复了下来,此刻又是笑中带泪,与陆大金说道:“大金,你仔细看看,这是我们骁儿啊!”
陆大金一脸难以置信,断断续续说道:“真。。。真的是骁儿?你可不要骗我!”
刘翠走到陆大金耳边喊道:“真的!是真的!我们骁儿又回来了!”
陆大金这才颤颤巍巍伸出手,按在脸上还有些好奇的陆骁脑袋上,粗糙的大手细细摸着是真人之后,陆大金这才一把将陆骁拉进怀里,一双手紧紧的抱住。
片刻之后,陆骁只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急忙摆动着双手,刘翠也上前来将陆骁从陆大金怀里拉出来,笑骂道:“死鬼,你是要把骁儿憋死么?”
两人松开后,陆骁抬头一看,近六尺高的农家汉子此刻脸上也挂着泪痕,带着些憨笑说道:“不。。不是!我。。。我太激动了!骁儿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
重生为人的陆骁虽然还有些不大理解自己身处的环境,也缺乏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但是眼前这对夫妇却是让他冰冷的心里有了一丝温度,脸上也带出一丝细细的弧度。
之后便是突感疲惫的陆骁在床上沉沉睡去,陆大金两夫妇则是像门神一般守在陆骁身边,两夫妇在一旁轻声说说笑笑,一如之前陆骁刚出生时候一般开心。
在陆骁睡下之时,西边瓦房里的陆仲银也眯着眼醒了过来,只是还有些迷瞪,就像宿醉酒醒一般,脑子里一片浆糊。陆仲银站了起来用力甩了甩脑袋,才让自己更清醒些,将那被熄灭的油灯灯芯有拉出些许,拿出火折子点上火,重新将房里照亮。
陆仲银端着油灯,将其放在床边柜子上,还未与罗惠讲话,灯火一照,见罗惠侧着身还未醒,陆仲银便轻轻掀开被子一角,看到了儿子也在被子里熟睡着,正被他的母亲抱在怀里。
陆仲银脸上露着笑,伸出手就要给罗惠把落在额前的发丝撩起,只是手指刚一接触罗惠的脸颊时,陆仲银脸上的笑凝固了!整个人也刹那间凝固了!悬在半空中的粗大手指,此刻竟是不听使唤,怎么也落不下去,旋即陆仲银眼中就热泪激荡,呜咽片刻,强忍着没出声,陆仲银手指微曲,将自己妻子额前散落的发丝轻轻撩到了她的耳后。
陆仲银低着头,抹了抹泪,将儿子抱在怀中,然后给罗惠盖好被子,呆呆的坐在床边,仿若一如昨天一般,只是忽然门缝里窜进了一阵阴风,将那柜上的油灯直接吹灭了。
阴风之中正是孟婆抱着孩子的鬼火,此刻孟婆已经来到了床边。眼见天就要大亮,孟婆手一挥陆仲银随即昏倒过去,孟婆一把扶住,然后让他趴在床边。
孟婆接住从陆仲银怀里滑落的孩子,仔细一看,却是大惊失色,心想:“这孩子怎么命火还在?那这冤家岂不是无处可去了!”孟婆再一挥手,手中婴儿额头一朵三色命火随即映入她眼中,正在暴躁燃烧,孟婆瞬间瞳孔放大,一时无声。
孟婆正在焦急思忖之际,房内忽然又出现一位黑瘦道人,孟婆就要出手,黑瘦道人立刻双手抱拳高举着,嘴里连忙喊道:“莫打!莫打!施主,莫打!贫道是来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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