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行至栾胜跟前,苏幕毕恭毕敬的行礼,此刻她也是个“义子”,“多谢义父,这些日子对少离的照拂,苏幕感激不尽!”
“苏幕。”栾胜手里捻着佛串子。
奈风瞧着自家督主这般模样,手一挥,便领着所有人退下。
见状,年修亦悄然退下,顺带领着耿少离出了院子。
“四下无人,就不必再装模作样了。”栾胜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苏幕,在我面前说几句实话如何?”
苏幕面上的恭敬渐渐褪却,终是抬眸瞧着他,“义父想让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只要不是装腔作势,不是假话就行。”栾胜提着一颗心,目不转睛的望她,“苏幕,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真实的你,作为女……义子,把我当成家中的长辈对待。”
苏幕唇角微掀,那嘲讽的意味何其明显,“长辈?”
可笑不?
很可笑。
她的一生都是被眼前这位长辈给毁了,如果不是遇见了沈东湛,她都不敢想象余生会是什么模样?大概会变成第二个栾胜。
“义父真的想要听实话吗?”苏幕徐徐转身,冷着脸瞧着高高的院墙,“实话可没那么好听,义父确定能受得住吗?”
栾胜站在她身侧,愈发捻紧了手中的佛串子,“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住的?”
“你杀了我娘!”苏幕咬着后槽牙,“我恨你!”
四下,陡然一片死寂。
唯有风掠过墙头,卷了那枯叶摔在墙角,发出了细微的窸窣声响。
“满意吗?”苏幕幽幽的转头看他,一针见血,一句话便将所有的梦和可能打碎,“义!父!”
栾胜喉间滚动,掩在袖中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看向苏幕的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以至于眼眶都略微猩红。
苏幕浅浅勾唇,毫无畏惧的回望着他。
四目相对,明明是骨肉至亲,却是恨到极致,绝无转圜的余地,即便栾胜退一步,也换不来苏幕的心软与屈服。
栾胜站在那里,瞧着苏幕转身离去,头也不回,能虚以为蛇的陪他做戏,已经是她忍耐的最大限度了吧?
“苏幕!”栾胜开口。
苏幕顿住脚步,于院中转身看他,敛尽眸中恨意,她毕恭毕敬的弯腰行礼,“不知义父,还有什么吩咐?”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尊他一声义父。
只是,仅仅只是义父而已。
在她的心里,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她的至亲,成为她的长辈。
他,是她的生身之父;亦是她的,杀母仇人。
“我会好好养着他,你……常来看看他吧!”栾胜奈何不得她,只能拿捏着耿少离,他很清楚她为什么要这般看中那孩子。
很多时候,自己想要却得不到的,总想在别人身上找弥补。
“是!”苏幕没有多话。
栾胜定定的望着她,“你就没什么话可说吗?”
除了,那一句淬了毒的话。
“来日我若身死,必冠他姓氏,死而同穴。”苏幕垂眸,恭敬行礼,头也不回的离开。
栾胜神情僵冷,站在那里望着苏幕离去的背影,终是消失在院门口。
下一刻,栾胜一掌劈碎了木栏杆。
“哗然”声响过后,栾胜扬起头,狠狠闭了闭眼。
奈风战战兢兢的上前行礼,“督主?”
“为沈东湛来的?呵……”栾胜狠狠的将佛串子掼在地上,“杂家是为她好,那齐侯府如今是什么状况,她没眼睛看吗?”
奈风扑通跪地,面色瞬白,“督主息怒!”
栾胜目色狠戾,周身杀气腾然。
想了想,奈风赶紧将地上的佛串子捡起,毕恭毕敬的双手呈递,“督主,有句话,奴才不知道该不该说?”
栾胜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说!”
“其实……其实督主若是仔细想想,苏千户果断决绝的性子,以及这绝不回头的行事作风,跟您、您……如出一辙。”说完这话,奈风伏跪在地,心头狠狠颤着,愣是没敢再抬头。
殊不知,栾胜忽然扯了一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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