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年修,兀的安静下来,竖耳倾听。
这可把孩子难住了,叫什么?
义父、义母?
可眼前这位是堂堂七尺男儿,少离小朋友还真是有点叫不出口,犹豫了再三,终是将目光落在了苏幕身上,“义父,真的要叫吗?”
沈东湛面黑如锅底,“沐柠,出去!”
这倒是把沐柠给震住了,要知道沈东湛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这足以证明他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的那种!
“哦!”沐柠小脸微白,慎慎的退出了房间。
见着沐柠走出房间,少离小朋友蹑手蹑脚的凑近了沈东湛,试探性的……小声的喊了声,“义母?”
“噗!”苏幕瞬时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所幸沈东湛反应快,以袖掩面,不至于被喷得满脸,只是……难免有未能抵挡之处,免不得还是湿了额发。
孩子反应快,撒丫子就跑出去了。
情形不太对,自然得先跑为上!
门,也不知是谁合上的。
外头喧嚣声骤歇,屋内亦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苏幕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杯盏,瞧着面黑如墨的沈东湛,“我可以解释。”
“苏!幕!”沈东湛咬牙切齿。
苏幕揉了揉眉心,“扰乱人心的是你的未婚妻,与我没关系,这笔账别往我头上扣,毕竟拈花惹草这种事与我无缘。”
太监嘛,哪儿这么多风,流,债?
沈东湛愤然甩手,“你故意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你没有这风,流,债,我作死也没用。”苏幕这话可没说错,是实话,大实话,“沈指挥使与其在这里与我算账,不如管管她,拿出一家之主的威风。”
沈东湛裹了裹后槽牙,“你不就是想让我自己告诉你消息?绕这么大的一圈,你不累,我都觉得替你累得慌!”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甚好!”苏幕轻飘飘一句,将话堵死。
四目相对,各自凛然。
好好的一场议事,最后以这样的形势暂停,也不知是谁之过。
时间,仿佛静止。
“爱说不说!”苏幕起身,“我要休息了。”
然则下一刻,腕上一紧,沈东湛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招惹了我,想这也就算了?”
“我何时招惹你?”苏幕眉心皱起,极为不悦的瞧着手腕。
他的力道很沉,虽然这点疼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她是极为不喜欢,有人碰她的身子,一分一毫都不行。
“你心里没数吗?”沈东湛问。
苏幕目色凉薄,“你这副样子,倒像极了怨妇。饮食男女,嘴上三两句玩笑话,沈指挥使居然当真了?”
她想抽回手,他却紧握不放。
“嘴上不饶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沈东湛目色狠戾,“再有下次,玩笑过头,仔细我扒了你的皮!别忘了,你现在身上带伤,我随时都能拆了你的骨头。”
苏幕轻呵,“沈指挥使好大的口气。”
“你若不信,只管试试!”沈东湛松手。
苏幕揉着发红的手腕,冷眼盯着他。
“扈崇贵和周柄,是郎舅!”沈东湛拂袖而去。
苏幕心神一震,下一刻,眼前瞬时一片漆黑。
紧接着,是房门开合的声音。
苏幕:“……”
年修从外头冲进来,唇角有些乌青,赶紧捻着火折子,重新点燃了桌案上的烛台,火光重新燃起,“爷,您没事吧?”
“小气!”苏幕拂袖坐在床沿。
年修摸了摸唇角,周南那个死人,下手还挺狠的,好在周南也没占得好处。
“扈崇贵和周柄是郎舅,那就说明扈崇贵是特意来的永慰县。”苏幕靠在床柱处,“动机不纯,其心可诛。”
年修愣了好半晌,“您的意思是,这扈大人是延州通判周柄的……”
“果然是人心难料。”苏幕叹口气,“耿虎信错了人,赔上了整个山寨里的人命,但我还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出卖了山寨?”
年修也想知道,“应该是耿虎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的?”苏幕细想,“依着耿虎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相信梅长松的,沈东湛也说了,这人虽然为人端正,却也是真的有点胆小,担不起这样的大事。”
年修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之前官军每次上山,耿虎都会带着人逃进洞窟,那么这细作能出卖官军,是不是也能……出卖耿虎呢?”苏幕凝眉,“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
年修了然,“爷的意思是,查出之前帮助耿虎之人,兴许从那人身上,会知道些内情!”
“就算不是那细作出卖了耿虎,也会知道点东西。”这话说完,苏幕忽然顿了一下,“对了,从昨儿开始就没看到顾家那小子,他在干什么?”
不可能一直待在房间里,这小子能跟到永慰县,可不是这般安分守己之人,定会做点什么。
“一直没见着人,但是问过客栈的伙计,没有退房,屋子里的东西都还在,应该还没回殷都。”年修据实汇报。
因为人手有限,他们倒是没怎么盯着顾西辞。
“想来,他一个儒生,手无缚鸡之力的,也做不了什么吧?”年修顾自低语。
苏幕挑眉看他,“未必!”
年修心头一紧。
这顾西辞,会去哪?
外头,又开始下雨。在阴冷潮湿的角落里,有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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