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辉这个人,如外人口中所说一样,是个书呆子,可这个书呆子,却有一根宁折不弯的脊梁。
他本可以装聋作哑,却在发现端倪之时,选择了调查。
哪怕,危机四伏。
早在她将白家坡炸了之前,宋辉便已经开始调查私兵一案了。
而她将白家坡炸了之后,那件事便彻底的被推到了明面上。
事实上,皇帝下旨命令刑部调查的时候,并不是白鸿飞随意将这个棘手的案子推给了宋辉,而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他在此之前就已经接触到了何荣远,借着讨好他的由头,暗中调查他的证据。而在接手了私兵一案之后,却被何荣远猜忌了起来。
最终,他拿到了证据,也因此丧了命。
他这一生,安守清贫,一心为国,他不同流合污,连妻子都嫌弃他的穷而背弃了他。
家有老母体弱多病,家有娇妻心生怨怼,家有幼子嗷嗷待哺,不管哪一条,都可以成为他劝说自己贪墨的借口。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可他却选了一条,最不被人理解的路。
黄泉路上忠魂坦荡,倒叫这留在世上之人,为之汗颜。
赵凰歌说到这儿,指了指四下,道:“国师看看这四周,他们都如宋辉一般,就是这些脊梁,撑起来我偌大的北越。可是……”
她笑的嘲讽:“可是他们死后,只落了一个虚名。而世人,却要以他们,来继续为自己谋求利益。何其可笑。”
比如那白鸿飞。
那老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宋辉是刑部主事,为他证明清白,可以帮自己谋求福利,他会那么积极的去帮人洗刷冤屈么?
不会。
忠臣埋骨,佞臣在世。
这世道,何其不公!
赵凰歌神情里带着戾气,萧景辰却有些触动。
像是有一只手,在拨弄着他的心,那人让他心海翻涌,只用了寥寥数语。
萧景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看向赵凰歌的眸子里,便多了些暗沉的神色。
他问:“所以,公主待要如何?”
男人这话问的直白,赵凰歌不闪不避的回望他的眼神。
而后,一字一顿道:“本宫不答应。”
这话,先前在吕昭和牌位前,赵凰歌便说过一次。
吕家人大抵都以为,那是她在安抚他们。
但赵凰歌知道,不是。
皇帝收了慕容家的兵权,想要将此事就此翻篇。
可她赵凰歌不答应。
这事儿没完。
“公主想要除掉慕容家,为他们报仇?”
听得萧景辰这话,赵凰歌却是定定的看着他,缓缓道:“对啊。”
她眼中戾气翻涌,萧景辰望着眼前的姑娘。
今日的她,不同于往日所见。
这一刻,他深深地感知到了对方心里压着的那一块大石。
那块石头,名为北越。
“公主若想报仇,只除掉一个慕容家,不成。”
男人的话,让赵凰歌神情恍惚一瞬,眯眼看他:“国师这话,何解?”
她问这话时,袖中的手掌也攥在一起,赵凰歌心知肚明,那情绪里,带着几分不安与审视。
她在审视萧景辰。
然而萧景辰却是神情坦荡。
他看着赵凰歌,缓缓开口:“即便除了慕容家,也还有其他世家在。治标不治本,死者不安,生者亦不安。”
这些世家们早已连成了网,将偌大的北越变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不除掉他们,忠臣良将出不得头,朝野上下乌烟瘴气,北越何谈有未来?
这些话,原本萧景辰不会说的。
至少,不会与赵凰歌说。
可现下看着赵凰歌的模样,他却尽数说了出来。
而赵凰歌,更是指尖发颤。
这话说的太过直白,赵凰歌心头都有些震颤。
他的话……
与她现在心里所想,全然一致。
北越就如同是暴雨中前行的车,周遭危机四伏。
世家为沉疴旧疾,若不拔除,北越永无宁日。
她势必拔出。
但她没有想到,这些话会从萧景辰的口中听到。
要知道,前世因着拔除世家,他们之间起了诸多摩擦,两人从一开始的联手合作,到了后来的彼此防备,起因便是世家缘由。
可现在,与她说这些话的人,却变成了萧景辰。
最不可能的萧景辰。
赵凰歌仔细的看着眼前人,今日的他,与往日格外不同。
他一贯是眉眼清明的,可今日,却与她一般,染上了些许的戾气与深沉。
可这些情绪,却让她难得起了心情,慢慢开口:“国师,言之有理。以国师之间,本宫该如何?”
她眼中的审视,萧景辰看的清清楚楚。
但萧景辰不闪不避,复又开口:“不是现在。”
他站在赵凰歌面前,认真的与她推心置腹。
“公主想动慕容家,现在不成。外患未解,再生内忧,北越不得安宁。”
更何况,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皇帝。
他病入膏肓,药石无灵。
此时搅浑北越的水,一旦山陵崩,北越便会彻底陷入混乱的时局。
因为,国无长君。
所以:“公主,得等。”
赵凰歌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问道:“国师,为何要与本宫说这些?”
她看着眼前的萧景辰,这人不是一贯的避世态度么,就连前世里,他起初也是抗拒的。
对外,这人一向是一颗不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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