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队伍没有了旌旗,失去了队形,无序的回退,像是溃军——人人衣袍凌乱,轻甲包裹着,瞧不清领头的是谁。
高台上,女人们都立起身,围在大福晋身旁,呼吸声可闻。这是出事了,不然刚狩猎的男人不能这样安静。
马队临近,留守的侍卫拱卫迎过去,又从中间露出一条道儿。几匹马冲出来,口里连呼“传医官!传医官!”
侍卫随后立即封住了口子,严阵以待的亮起手里的刀。
素格疯了一般冲下去,迎着马队狂奔。跑出去了又不敢上前,只觉得两腿微颤。这时大福晋也跟着奔下台子,一群人跟着涌过她去,人荒马乱间传出鄂扎明亮的声音,三言两语发了令,众人才渐渐停止了吵闹。
几个医官气喘吁吁跑来,人群分开,她才看见那九手里还握着一道长长的缰绳,他的坐骑后跟着一匹马,马上驮着一人。
那人伏在马背,有一种马革裹尸的残忍。白色袍子已经瞧不出模样,血污遍布,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耷拉下来的半个袖子露出血肉模糊的胳膊。胳膊已是不完整的,被噬咬的露出白骨。
素格脑子发昏,不自觉的一步一步往那人走去,他去的时候穿的也是白色袍子,一样的轻甲,她浑浑噩噩只顾往前走,蓦地一旁响起一声尖利的哭喊,一个人影横扑过去,她才顿住。
“阿玛!。。。。阿玛!”
东果儿方才没反应过来。
打猎常出意外,不过都是小意外,有那么多人护着,再说自己阿玛在,他肯定会护着鄂扎的。所以鄂扎的声音传来时,她轻舒一口气。
可当鄂扎急奔到后面,从马背上抱下那人,喝命传医官时,她瞧清楚了,马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不是自己阿玛又是谁?
勒尔贝,其实已经不像是人了。脸上有大半没有了,血糊糊的一片,分不清眉眼。身上胸前露在外面的也没了样子,脖颈儿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汩汩的还流着血。
勒尔贝显然活不过来了。
鄂扎沉重极了,完全不似装出来的,“額涅,刚进场没多久就出事了,不知哪里来的几只大獒…………”他担心的瞧向大福晋。
东果儿听了,满脸泪的扭头来,痛心问道,“卫士呢?就算有大獒,四散驱赶就是了……”
她说的没错,可无奈几只大獒只扑咬勒尔贝,刀剑都驱赶不走。他们在外围,听着勒尔贝的声音从凄惨到毫无声息,在几只大獒间被甩来甩去。
这便是最诡异的地方。就算几十侍卫群起而攻之,可是奈何大獒像疯了似的,咬死不松开,他们合力杀死了两只,才勉强镇吓了另外几只,可勒尔贝已经死了。
“怡王呢?在哪儿?”大福晋打断东果儿的质问,厉声高喝道。
鄂扎愣了下,小心翼翼回道,“王爷觉得此事蹊跷,便令人找来围猎的总管,只是眨眼人就已经不见了。王爷怕有遗患,要我先送贝勒回来救治,他留下善后。”
大福晋这才轻吐一口气。眼泪扑簌簌滴落。缓步移向勒尔贝。
她从鄂扎口中知道整件事后,沉默一宿后,仔细观察勒尔贝。这回,勒尔贝却跟以前不一样,根本没事人一个,在她面前行动入常。照常每日接待来祝贺惨败的族人,亲戚,如常的饮酒,如常的吃肉。晚上回来更加缠着她,早上必要她笑意融融送他出门。
她冷眼旁观,也盼着他哪怕良心一动,跟她说出整件密谋。
她知道,勒尔贝对付的是怡王。可以她的谋断,自然知道此事不会止于此。杀了怡王,谁来担责?他心念的喀尔喀之王,如今是鄂扎。
她盯着牛油灯,孤灯相映,照出她通彻的孤独。
怡王遭遇意外,勒尔贝再趁机杀了鄂扎,回来只需说鄂扎是为了护卫怡王而死就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到时,鄂扎即死,朝里有多尼的承诺,回报他一顶喀尔喀亲王的帽子,那个时候,喀尔喀也没有其他人能跟他比肩,如此,大家都各取所需。
可是她呢,她的鄂扎呢?
他想杀了她唯一的希望,然后还要她余生相托?
转过头想,若是他突然顾念跟她的情分,悬崖勒马,她,,愿意帮他掩盖这一回,他待她,从来是真心实意的。每天都等着她的微笑,若是她蹙眉不乐,他便惶惶然,非要等她心情好了,才有心思出门办事。
所以她一直不能理解他。他对她的宠爱,不比老简王少,甚至,更加宠溺。
可除了鄂扎。
今天早起,她还一直等他悔悟,跟她摊出一切。可他满脸的意气风发,是大事将了的踌躇满志。
勒尔贝死了,她才醒悟,其实,自己一生有过两个男人,老简王待她若女儿,为她打点一切,照顾她的一切,而勒尔贝,是另外一种。他的全部喜怒哀乐都系于她一身,这份爱,太沉重,却也令人迷炫。他在她面前所有的笑容,都是真挚的,他生怕她不悦,想尽一切办法讨她欢心。
她在华盖下沉静端庄的坐着,静静的等待一场死亡。她甚至不知道,马儿最后载回来的是谁。
素格可以流露慌张,担忧,她不能。一丝都不能。她要若无其事,镇定如常,装作毫不知情。
她知道近卫里还有他的人,有人盯着她。勒尔贝死后,局势虽已大定,可她还要安抚人心。
此刻她走向勒尔贝,任由悲伤流淌。她都说不清楚她到底爱过他,
泪水冰凉滑过,东果儿身体复原没多久,遭遇惨祸,早哭晕过去,被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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