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彻底笼罩下来,漆黑又浓稠的,原本浩浩荡荡潜伏在官道附近的人能借着光线看清身旁最近的人,此刻渐渐看不清了,荒野里的夜晚尤其安静,虫鸣风声,只是没有人的声音。
迟迟没有送到的战马加重了人心里的不安,于是又经过一阵诸人屏息的等待之后,黑暗之中一阵窸窸窣窣和低语之后,散布在密林之中的乌云消散,只有零星点点还在树下未动。
“按照昨日收到的消息,怎么算今天也该到了,那可是很近了呢。”一个年长的亲兵说道。
“他奶奶的”,范将军骂了句脏话,“我们在这儿不人不鬼窝了这么久,他们这些送马的不能长点心,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沙启烈在黑暗中声音闷闷地传来,“可别是最后这段路上出了什么事才好,近些日子的事我总觉得有些邪门儿,咱们谨慎小心一点为妙。”
范将军听了这话沉默半晌,良久之后才向身旁的亲兵道:
“老沙说的有道理,待天色亮一点的时候,老七你挑几个可靠的人下山,就扮成做买卖的往西走走看,找找他们那帮人。”
老七肃立郑重领命,之后抱着刀退下去。他的居处在山体另一面的洞穴里,要在黑暗里穿过一处乱石嶙峋的山坡。由于习惯在黑暗中穿行,他在山石之中走步的速度也只是稍微放缓,毕竟对这里的环境已经十分熟悉了。
这样行进中的老七突然在中途停顿下来,竖起耳朵听周边的动静。在所有属于这一片乱石岗在夜间里会有的熟悉的声音里,有一种陌生的声音显得很突兀。那是轻微的沙沙声,像是脚下踩着碎石砾而引起的砂石松动的声响。
呛啷一声,老七果断拔出腰间配刀,两手擎起闪着寒光的刀做出攻击姿势。四周黑暗且静默,偶尔夹杂着奇怪的沙沙声。
老七转过一块山石,向其后看去,这才松口气叫了一声,娘的。
夜晚的山石和其下的碎砾泛着淡淡青灰色的光,那里有一只体型尚小的狼崽在努力用前爪扒开地上的砂石,它的长鼻子紧紧贴在地面上,发出呜呜的低叫声。
这块乱石岗掩埋了不少尸首和残肢,地下传来的腐肉气味常常引来山里的野狼前来觅食,老七自然是见怪不怪,收起腰刀继续往前,还加快了脚上的速度。
老七离开后不久,那还在乱石岗上的狼崽似乎感受到了别的气息,它忽地从地面上抬起头来,口里发出温和的呜咽,在山石另一边伸出的手掌心蹭了蹭。
不远处几块连绵着的小山石后面,一双腿无声伸出来,如同流淌在那片碎石上的黑色溪流一般无声无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压得极低,“你小子还有本事让这种畜生听话啊?”
第二日凌晨,青冥山上被一重厚重的雾气包裹着。天色略微有些青光之时,老七带着十来个兵士已经到了山脚下,此处山雾较山上稀薄许多,能看出他们都是一身樵夫打扮。
一行人跑上官道快速向西方行进,在天际晓光初绽,偶尔能遇到行人之时,走入旁人视线的老七这些人也恢复了生机,开始略微放缓些行进速度,也开始彼此之间开玩笑插科打诨,好让路上见到的人看来更像是真的一起出门打柴的樵夫。
这一日的雾气散的很慢,他们连续行走近三个时辰之后,在路旁村落边上的一处食摊落座歇脚,每个人都要了包子和热汤吃着。
摊主是一对老夫妇,老七对着处食摊和这对夫妇也有印象。食摊后方不远处的村落渐渐传出人声,晨雾之中也有一对衣着脏兮兮的父子过来要了肉汤泡着饼吃,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只顾埋头吃饭,呼噜噜的喝汤声震天响。
老七三口两口吃完包子,手里端着热汤慢慢与那对老夫妇攀谈起来。
“如今收成一日赛一日的差,再过几日怕都喝不到你们家的肉汤咯。”
有些壮实的老妇正弓着腰在灶火旁揉着面团,闻言抬头看看他,擦了下额头上亮晶晶的汗嘿嘿笑了笑。
“年轻人别急,能吃饱了日子就还有法子过下去嘛。”这话带着一种含蓄的敷衍。
“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老婶子,可是不年轻了。”
老七喊了句老婶子拉进关系,额头和眼角的褶皱笑成一朵皱巴巴的菊花,看来异常的朴实热情。
那老头子往土灰砌成的灶火里抽出两根还没烧完的柴熄了火,听了老七的话也笑了笑。
“我们两个老废物活到现在还能做些生计呢,你四十多岁又怕什么。”
老七几个人都哈哈哈一阵或高或低的笑,有几人还轻声附和他说,是啊是啊,老叔说的有理。
此时老七忽地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老叔叔老婶子,你们常年在这大路边做生意,见过的人多,可知道平时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做什么营生的?哪种能赚钱呢?”
“做啥的都有”,老头子抓抓脑袋想了想,“要说很有钱的吗,应是那些贩粮食的,往土奚律那边卖。”
老妇手里拧着面团也附和道:“没错,这些人一过来就只吃酒肉,馋的咧……”口里啧啧几声。
老七旁边一个同伴抬头接话,“我们村上老田头的儿子原先贩粮食,有了些钱之后就兼顾着从土奚律带几匹马回来卖,那小子今年发了。”
“嘿嘿,是那个在府城里置办了宅子纳了两房小妾的?”老七添油加醋两眼放光。
听到卖马,坐在对面原本全神贯注喝着肉汤的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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