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馆今夜是整个沙洲府城的焦点,甚至还有相邻州府也有雪衣娘子的忠实拥趸者前来,他们早早订好了贵客包厢,只为争相一睹雪衣娘子闭关之后的新戏如何惊艳。
在浓稠夜色覆盖整座城市时,天音馆如同在夜空里璀璨的星河一般,点亮一大片夜色。而在这条星河还在不断延长、流动,如同透过闸门喷泄而下的银河。
天音馆的侧院建有沙洲当地最大的戏台,周边楼上还设有贵客包厢,有纱幔卷起,隐隐可见其中华衣丽妆的贵客摩肩接踵,仆妇礼宾穿梭其间。楼下是半月形的客座,都是圆形木桌周边围拢十个座位为一组,统共设有近二百组这样的客座。
即连场地如此阔朗,此次仍然被人坐满。
雪衣娘人们因此失去机会,便想了个法子,在天音馆花厅,天音馆外围的街道上都搭了彩绢做棚,棚下设座,每间彩棚下还有一个小舞台,由雪衣娘子的六个小徒弟一人站一个舞台,在今夜新戏开始之后,与场内的雪衣娘子做同步演出。
当然,因这并非是雪衣娘子本人的演出,票价十分便宜,更是吸引了不少城里城外的平民拖家带口来看戏。
除此之外,天音馆另有五十名临时聘来的人专门负责在新戏开锣之后传抄戏词给现场在座的观众们看,毕竟雪衣娘子每一出戏都脍炙人口,有些特别令人难忘的折子戏更是能一直传唱不衰,所以能拿到看到雪衣娘子的戏词也是看戏时的一大乐趣。
已经瞧瞧坐在楼上一间包厢内的沙启烈收到张庆将一切准备妥当的消息,他彻底放下心,翘起二郎腿吃着食案上的精致小菜,时不时喝上两口酒,惬意非常。
庞立附在沈迟耳畔将沙启烈的异动以及场内涌入的熟面孔一一都说了,沈迟捏着遮住口鼻的帕子,面上的神色有几分紧张,指节处隐隐有些发白。
虽然事先有段庭带人在外随机而动,他心里的顾虑仍然不能消除。
今夜不止沙启烈要闹事,周正也不会无缘无故来到沙洲府当了雪衣娘子的先生,种种迹象都能看出来,今晚是更难打的一仗啊。
耳边一阵紧促的锣鼓声响起,场内的灯烛黯淡,耳边嘈杂的声音顿消,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那一方舞台。
要开戏了。
舞台上的帷幕变幻,视野前方的帷幕如同一张极好的水墨画,是黑沉沉的连绵山脊,以及青蓝色的天幕,在天幕与山峰交接处,挂着一枚如银盘一般的明月,一个瘦小的素衣女子自舞台侧旁缓缓而入。
与此同时,随着丝竹之声变得哀怨凄惶,舞台两旁有灯光亮起,灯光被素白布幔罩住,白布上面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风骨铮铮,清晰映入众人眼帘:
周正奉旨新作,素女还魂洗冤录。
噗的一声,这什么鬼?
小图和庞立不由同时嗤笑出声,周正这老头子可真喜欢沽名钓誉,还有这个戏名,也真够俗气的。
沈迟一个眼风递过来,两人瞬时坐正了身子不敢添乱,忍住笑继续盯着舞台看戏。
…………
崔喜将手里的一盏琉璃宫灯熄灭,从小火者手里接过自己的披风围上,仍垂首恭立在御书房门外。
这段时间皇帝经常在晚膳之后逗留在御书房,随侍的侍卫和太监全都被他驱至门外,皇帝一个人在里面做什么都没有人知道。
但崔喜大致能猜个大概,这些日子可是派出去了不少人,来来往往很多私密信笺大多都是这个时候处理的。每次皇帝喊自己进门伺候,都能闻到明显的纸张焚烧后的呛鼻气味,清理香炉时也能看到香灰之中多出很多纸灰。
至于今日么,除了处理那些密信,皇帝多半还有些旖旎思念。想到此处崔喜十分自得,在贴身侍奉的人面前,任何主子都是没有秘密的人啊,他如今掌握有很多皇帝的私密习惯。
因此,除了太皇太后的福宁宫派出侍卫万吉前来结交他,日常里前来攀附巴结的内监宫女更是数不胜数,他们都想对这位少年天子的习性探知一二。当然,对于福宁宫他是诚惶诚恐地主动告知些信息的,但是信息不能太多,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将关键信息送到即可。
皇帝近期的一件私密事,崔喜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每日就寝前,少年皇帝会前往宫中最高的望仙楼,多时他是独身一人,偶尔有乔公山随行。崔喜虽然从未随侍在侧,但长期贴身侍奉,皇帝去过什么地方他若想知道也丝毫不是难事。他知道皇帝去望仙楼,应是为了去看西面距离皇宫不远处的敕造护国将军府,林世蕃的家在那个地方,林大小姐在那里。
虽然林大小姐已经许久不曾入宫面圣了,但皇帝每天都会在望仙楼看一看的的住所,那里灯火阑珊处有他惦念的人。
从前天晚上开始,皇帝没有再去望仙楼,崔喜猜测,林大小姐或许是外出不在家了,而皇帝知道她不在家。崔喜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从卫承晔、郭孝义到林大将军家的小姐、祖尚书家的公子,这些人渐渐都被派外出,有一股越来越激烈的暗流正在潮涌。
而且,他回身望望灯火辉煌的御书房,好似一切都在这少年的掌控之中呢。
他很了不起啊。
此时崔喜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不远处的回廊,那里有一盏小巧的羊角风灯点出一团亮色,灯下美人绣海棠花瓣的罗裙依稀可辨。崔喜翘起嘴角,还有位美人每天都在这时来呢。
只是,崔喜咿了一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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