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被打开,承晔想要跳出窗外去,又不知被一股什么力道抓住,牢牢坐在椅子上不动。
小禀义看着承晔嘀咕着是谁的信呢,我打开好不好呢,一边仍然看着信笺念道:
“卫承晔,我不会写汉家字,所以托扶云哥哥代笔……”
她没有再往下念,而是立即将打开的信笺放在书案上,拿了镇纸压住,劈手夺过阿诺拿在手上的画卷了起来放回布包。
“也是,老是给人家送东西,人家肯定是要回送你东西,或者至少要写封信感激一下的。”
小禀义看看承晔脸色,自己一阵恍惚,赶忙拉着阿诺出去了。
出了门又喊了一声,“哥哥要看信,我们不要呆在房里。”
原本自己也要随手拿起那信笺读一读的,听到小禀义的话又踟蹰一番,终归撂开手没有再去看。
忙忙碌碌琐琐碎碎的事做完,霓裳阁里的众人都洗漱毕睡下了,有一个人才想起书案上还有一件今日未完成的事。
书房的里间是卧房,承晔此时卧房亮着灯,自己轻手轻脚地抹黑到书案上拿了信笺,犹豫了下又抱起包着画轴的布包一并走回卧房。
凑着昏暗的灯光,他靠在床帐里打开布包里的画轴,画里的少女与印象中的有些不同,身姿更见挺拔,面容更加清丽,仍是记忆里的笑容,似乎将快乐毫无保留地盛装在一个笑容里,连画外的看画人也觉得暖意融融,承晔对着画里的少女笑起来,神思也不知飘到了哪里。
落款处是两个汉字,扶云,上面还钤了一枚红色印,是篆体的“乌木扶云”。
这两个人的关系还真是如同传说中的一样好,大约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承晔卷起画轴在布包里放好,又拿起信笺。
“能收到你送来的衣服,你不知我心里多欢喜,跟扶云哥哥说了无数遍。”
“花朝节那日宫宴上我穿了这件衣服,大家都很喜欢,宫里还赐下一个珠冠给我……没有想到你还会再送我新的,你送的每一件都很好,我让扶云哥哥画了我的样子,和这信一起给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我这里已经是仲春时节,很多花都开了。他们说大宸的京都在往南很远的地方,春天来得更早,花开得更早,女孩子们有很多这样美的衣服,我也好想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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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时节的大宸境内,正是莺飞草长、杂花生树的时候,去岁里枯黄的野草已被新一年里凶猛生长的绿色枝蔓遮蔽,几乎已无人再记起。
周正的老宅与他在京中的居处差不多,因其“奉旨写戏”的美名在未到家之前便已人尽皆知,早有当地大族和乡绅一起出钱出力,替周正修缮老宅。
十分周全地顾虑到了周正清廉的声名,这宅子修得很小且俭素,与他京中的居处别无二致,在院中和房前屋后也十分体贴地开垦了菜田。
周正在一种名伶和当地官员大族的簇拥下到了家,施礼谢过热心的家乡父老之后立即住了进去。
那时混在围观人群里的三羊和黄岐还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老爷子变了,他这回乡路上就表现出了与做官时截然不同的宣扬声名君恩的一面,到了家见到乡亲们捐资修缮重建的老宅也恬着脸什么都没说就住进去了。
“读书人没有老实的。”两个武人都在心里下了这样的结论。
只是在到家当天,周老爷子当面感谢了众位乡邻士绅,众人喝茶畅谈一番过后,周老爷子便说出一个重大决定。
为了报答天子让他“奉旨写戏”的皇恩,他决定在家闭关写戏三个月,直到写出惊世绝艳的戏曲为止。
而这惊世绝艳的戏曲也需要天下名伶来演唱,他又告诉众人,如果有名伶愿意演唱自己的新戏,请将名帖从大门中塞进去,周家老仆会收拢这些名帖,最终由周正亲自选择出可以演唱他新戏的人。
自此之后,周家宅子外便少了很多围观的人,偶尔有人拿着名帖匆匆而来,投了名帖又匆匆而去。除此之外,众人只见过偶尔出门采买米粮和日用的周家老仆。
周家宅子外原本恳好的空田无人打理,已经长出一层绿莹莹的野草。更远处阡陌纵横的农田里有农人三三两两在田里忙活,放羊的老汉和牵牛的小童也都将宅子里住着一位从前的大官这件新鲜事忘得差不多了。
两个背着筐子拿了铁叉在路上拾粪的人遇上了,站着寒暄几句又跑到树下坐着歇脚,分享着水和干粮。
“那批人回了京城,在城门口跟丢了,大约是发现了咱们的人。”
三羊将空粪筐丢得远远的,背靠在树干上歇息。
“那就是说他身边的威胁也算解除了”,黄岐咬了一口干硬的面饼,一脸苦相。
“怎么大人还不让我们回京去?难道要一直跟着周正一家子吗?”
远处的周家宅子十分安静,在青碧连天的田垄间一点也不抢眼,就好像从几十年之前就是这样,土生土长在这里似的。
“你知道吗三羊”,黄岐将握着面饼的手往前指了指,“我有时候觉得,他是不是在演空城计,说什么闭关,其实人早就偷偷跑了也说不定。”
三羊眼睛都没睁开,悻悻地说道:
“跑?他还能往哪儿跑?现在他也是名人了,哪儿都去不了。”
他们面前的大路上又有一队车马走过来,但衣着不太光线,风尘仆仆的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老乡,周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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