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侯望着那驾不起眼的灰蓬马车走远,直至湮没在人流之中,又催了身旁的姐姐一句:
“姐姐咱们回去罢。”
着木兰青袄裙的少女仿佛想什么入了神,听见弟弟催促才恍然道:
“好,咱们回家。”
临转身之前,她将一双妙目望向不远处一名皮肤白净的年轻人,那人向她微微颔首之后也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此时,她听到远处一阵嘈杂的锣声疾响,身旁的人群也向锣声响起的方向聚集过去,她拉着阿侯的手也被人流裹挟着过去。
几个差役服色的人在前以铜锣开道,一个大胡子差役紧随其后大声重复喊着一句话:
“逆犯胡达,身犯死罪,先将其家中亲眷四十三人向西流徙一千里,终生服苦役,不得回返中原。”
在他身后便是一队蓬头垢面的罪犯家眷,他们在寒冬里只着了破旧的棉衣,每个人都身戴枷锁镣铐,男女老幼个个低着头神情木然地往前走,最小的孩子尚不足周岁,被周围的阵仗吓得大哭,一名妇人低垂着头抱着那幼儿,脚下却一步也不敢停下,随着人群麻木地前行着。
“听说这个胡达把家人抛下自己逃了。”
“也不知犯的什么事,流徙一千里,还是在西边,想来犯的也不算啥重罪。”
“你看这群家眷,虽然穿的破了些,好歹都有棉衣呢。”
坐在马车中的皇帝和承晔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承晔笑着向皇帝拱了拱手道:
“向西流徙一千里这种恩遇,想必是皇上的手笔。”
沈迟可没有这个权限,主动减刑更有可能被人诟病同情案犯。
皇帝哈哈笑了几声权作回应,“这么大动静,也不知在逃的胡达会不会听到看到。”
承晔眯了眯眼睛,“他一定看得到。”
胡达确实看到了。
差役们接到的命令便是把胡达家眷流徙的消息尽可能让更多人知道,是以他们特别选择了最繁华的椒兰巷作为必经之路。
藏身在椒兰巷玉带旧游楼上的胡达,透过隐在树后的小窗目睹了整个过程。
也是在此处,他数日前眼睁睁看着表弟李三思代替自己被杀,今日又眼睁睁看着家中亲眷如此凄惶地游街,要被流徙西塞服苦役。
在事败之初他便知自己和家眷的下场,但能预知并不代表目睹到这样的下场还能平静接受。
在看到唯一的孙子、那不满周岁的幼儿在人群里无助哭闹时,他摧肝裂胆地哭嚎一声便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旧主,这……”
一名仆从装扮的中年男人见胡达晕倒在地,将询问的眼神投向坐在屋角的龙首面具人,他自始至终都平静地对着一盘残棋沉思,对胡达的反应充耳不闻。
“将他放到床上好生歇息去。”
龙首面具人口里吩咐着,自己则从椅上起了身,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
“从现在起,把他看严实了,除了这里,哪儿都不许他去。”
那仆从目光闪出惧色,忙低头应道:“是,旧主。”
忽地楼下一阵嘈乱,外间守着的仆从叩了叩窗子:
“突然有官差进来了,主上且躲一躲。”
一众人立即吹熄了灯,簇拥着胡达和龙首面具人躲入隔间的暗格。
孙老刀站在一栋河楼旁,楼上莺声燕语彩衣飘飘。
身旁几个差役吞了几口唾沫:
“我说头儿,大人到底要咱们查个啥?”
再将目光留恋在楼上几个彩衣女子身上,娘的,真是好地方,可惜以他们的俸禄消受不起。
孙老刀把目光从楼上丽妆女子的身上挪开,正正脸色道:
“进去一间间屋子地找,看有没有人在用一种香,那香吸过以后让人全身无力,飘飘欲仙。”
几个差役的面色忽地不正经起来,哄笑做一团:
“头儿,进了这地方的人,哪个不是你说的那样啊?”
“那玩意儿可不一样,那是毒”,孙老刀跺跺脚,跟这帮大老粗怎么就是讲不明白。
“进去了之后,只要见到有人用鼻子吸的玩意儿,不拘是啥,都先给我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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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宫内殿。
李宫令将一方玉盏递在太皇太后手上。
“这碗虫草紫河汤,冬日里润肺补气最好不过,您要趁热喝。”
太皇太后轻轻嗯了声,“这时气干燥,皇帝整日里心忧国事,难免会有虚烦萎靡的时候,你也送一碗给他去。”
李宫令躬身应声是,却没有立即走开,反而上前一步低声道:
“咱们安排的人,今儿已经在外头见到皇上了。”
“哦?”
太皇太后略有些意外,“昨个才定下的事,今日就遇上了?”
“也是赶巧”,李宫令说道,“皇上今儿出宫,好巧不巧就路她家院子,和她家中小弟遇上了。”
“这么说,今个两人还见过两次面?”
除了他们计划中的那次,竟然还与皇帝偶遇一次。
“是”,李宫令有些迟疑地说,“只不过,看今天皇上的样子,对她倒没有特别的兴趣。”
“哪有少年人不爱慕好颜色的”,太皇太后放下玉盏,“她那样的容貌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慢慢调教就是了,只要处处投皇帝所好,不愁他不上心。”
“这几日嘉和常过来,看到这孩子,我就想起先帝,他这个人,幼年遭了那些事……”
“太皇太后您……”李宫令惊呼。
太皇太后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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