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漪姐姐来了!”守在门口的小丫头一边打帘子一边禀报。
屋内的林宜秋向卫承晔耸耸肩,“这次是真来了,不是我。”
宜秋是十足的美人,最美的是一双剪水眸子,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只是打小喜爱刀枪棍棒,不喜胭脂女红,浓浓又修长的眉毛从未扫过螺黛,却已隐隐露出英武之气。
她素来不喜在衣饰上留心,因此只将一把青丝缵起至头顶,挽了简单的螺髻,压发的钗环步摇一概不用,只将几颗拇指大的滚圆南珠嵌在发带上。一身杨妃红的窄袖长袍裹在身上,简洁华美不可逼视。
卫承晔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自家的促狭表姐,方才她假托是卫夫人来了,直把正在研摩突伦前线战事的他吓得一阵手忙脚乱。
现在听得是母亲的贴身大丫鬟来了,忙不迭将三人面前画案上的《大宸西北驻军图》第二次收回到最上。
翠漪一眼看到源铮长身玉立站在画案后面微微笑着,只在贴身中单外罩了件青色夹袍,不由急切问道:“郡王怎不在暖榻上,天寒地冻的又跪了半日,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源铮闻言话未先说话耳朵却红了,卫承晔撇撇嘴先说道:“秋表姐一来他就闹着要起来,我哪拦得住。”
他这个朋友近来怪得很,明明两人一起有说有笑的,秋表姐一来他就一副沉默寡言的无趣相。
“这么大的风雪你又跑去宫门口跪了?”宜秋心里一阵火起,一步走到源铮身前拉他到暖榻上坐下,丝毫未觉察到源铮的颈子上也遽然一片胭脂色。
翠漪倒是什么都看得明白了,但眼下不是照料小儿女心绪的时候。她急忙向身后挥挥手,进来几个侍奉的丫头子,“伺候三位公子小姐穿衣服,我们去三晖堂见老太太!”
三人一路笑闹着到了三晖堂,发现今日祖母房内的气氛不同往日。卫老太太身着往常年下进宫谢恩才见穿的一品诰命服,在明堂正座上坐了,右手抚着紫檀手杖上的兽首严妆以待。
翠漪将三人送到之后,站在下首郑重朝老太太行了礼,眼见老太太向她凝重点点头并以眼神示意,才急匆匆地退出门外去。
卫老太太看了一眼迟妈妈,后者会意转身进入房内,须臾捧着个福如东海雕漆填金托盘出来。
卫老太太小心翼翼捧起托盘上绿色瓦状的物件,唤过源铮上前,一脸凝重地交给他。
“这是太祖皇帝御赐给卫家的丹书金券,开国上百年,如今有这开国辅运铁券的人家,全天下数不出十家,你在手里捧好了!我看看那起子黑了心肝的东西敢把你怎么样!”
源铮听了卫老太太的话,这大半日萦绕在心里毫无头绪的疑惑和恐惧已然明朗了六七分,心内反而沉稳下,先不着急去接,以郡王面见皇帝之礼下跪叩首,以手齐额拜下去,卫老太太也手捧铁券起身侧立避过大礼,一老一少方才交付了这卫氏家族百年荣耀肇始的宝物。
卫承晔和宜秋早已迫不及待凑到源铮身边一起观摩这家族宝物,铁券捧在手中沉甸甸的,近处才能看到如筒瓦般隆起的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金色的字——
“朕观历代有父及其子,兄及其弟,皆为佐运之良臣者,心甚嘉之,然世不多见。朕起自陇右,驻兵河阳,尔以所部来附,如履平地,乃克艰险,定王事。继而两平敌国,勋绩著焉。从征中原,多效劳力。今天下已定,lùn_gōng行赏,朕无以报尔,是用加尔爵禄,使子孙世世承袭。兹与尔誓:若谋逆不宥,余犯死罪,尔免二死,子免一死,以报尔功。勤劳以立事,恭俭以保禄位,尚其日慎一日,则富贵永延于世矣。”
“一直未能进宫,我只牵念叔父和湘君,不知叔父的病情到底如何了,湘君毕竟只是弱女子,若厉氏企图对她不利怎么办?”皇帝膝下仅有一独女,嘉和公主源湘君,自幼与堂兄源铮交好。
“厉氏所图无非是皇权,嘉和公主应当无恙。”卫老太太眉心微皱,言下之意公主在皇权博弈中无足轻重,因而恰能保全自身。但近些年已经十分病弱的皇帝定然是躲不过灾厄的,前日厉氏托词皇帝“中风”,几乎已经可以断定皇帝已被人控制住。
源铮闻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和这位皇帝叔父,更多的时候是君臣关系,叔侄的关系只在极少数场合为了演出天家亲情的戏码之时才会有,原本就稀薄的血缘早已被冲淡。但到了此时,想到他可能随时罹难,自己仍然满心惶惑。
二人这番话说得宜秋猛然一惊,这两个月以来,京畿周边兵力调动异常,她一早便修书报与父亲知晓。十几日前林世蕃便在家书中嘱她暗中联络京中旧部,防止厉重威异动,并暗示她保护好源铮郡王及姑母一家人。毕竟厉氏姐弟早已与莅王一脉水火不容,此番北征突伦必然会对莅王不利,素与莅王亲厚的卫氏父子难免会被殃及,届时在京都的卫府众人也会是厉昭容的眼中钉。
“来卫府之前我已知会父亲在京都和附近的心腹旧部,如果宫中和府中有异动,他们立时便可过来支援。”宜秋觉得嗓子眼里发干,那些所谓旧部,近些年大多已被架空或者冷置,当前京畿兵力已被厉重威调走大半。
承晔轻声念叨了句:“希望爹爹和舅舅能尽快返京收拾乱局!”
这些年所谓莅王、卫氏、林氏的心腹旧僚,多半是这种待遇,房内一众人都心照不宣,因而,宜秋的话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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