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扶摇十大仙宗其中两座,云霞山和风雷城,皆处于仓庚州一州之地。
并且还有扶摇十大王朝中的大煊王朝。
可以说,如今的仓庚州一旦失守,那么扶摇天下几乎等同于断掉了一只手臂。
这也是其实战火如今还波及不到烟雨楼,但明乾生依然选择第一时间出现在仓庚州主战场之上的原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今日妖荒天下攻打仓庚州,你不出手我不出手。
明日的蒹葭、桃夭两州,就会沦为下一个仓庚州。
再之后,桑柔、鸿鹄、蜉蝣三州沦陷。
然后便是飞蓬州、白华州、玉藻州。
最终当九州之地,悉数落入妖荒天下修士手中之时,即便是那些未曾参与大战,始终避世不出的隐世修士,依然难逃一死。
唇亡齿寒的道理,天下人怎会不明白。
可天下,总有人不明白。
譬如此刻,就在桑柔州,就在苍梧国旁边,一座名为鸣鸾国的藩属小国。
先前大妖沢溟一声广而告之天下人的言语,说是降能活,抗则死。
这句话,让扶摇天下不少藩国,有了侥幸的心理。
他们大多怀揣着一种“我不出手,扶摇人也不能逼我出手,若妖荒天下赢了,那因为我没有出手,早早投降,所以可以活。若扶摇天下赢了,那么我不费一兵一卒,也得以保持国力健全,说不定还能从那些损耗过大的藩国甚至是王朝手底下,抢点便宜。毕竟此消彼长之下,其他藩国弱了,不出手的藩国,就变相更强了。”
拥有这种侥幸心理的,并非只有山下人。有一些山上仙宗,亦是怀揣着这种宁可苟活,也不涉险的心态,打算隔岸观火。
李子衿,陆知行,宋景山,苏斛,一行人才刚走到鸣鸾国的境内,便发现这鸣鸾国的郡城,依然夜夜笙歌,他们只是往京畿之地,聚集一大波兵力,仿佛以“缩小疆域”的方式,为京城中的王宫贵胄们,筑起一道人形城墙。
城墙里的人,可不管外面如何战火飞扬,只要战火一日不波及此地,他们就可以一日心安理得的享乐,说不得还会在享乐之时,笑着骂此刻奔赴主战场的人,都是傻子。
锦衣剑客李子衿,背着只剑匣。
正如苏斛所说。
这只被作为开峰仪式贺礼,赠予李子衿的剑匣,品秩高得出乎意料——它竟然能安放一柄仙剑承影在其中。
剑匣里头,一柄仙剑承影,一柄文剑仓颉。
“公子,你何须向这群家伙高价符舟,依我看,直接将这群坐地起价的狗贼打杀了便是。”
苏斛双臂环胸,死死盯着渡口那支鸣鸾国军队。
方才李子衿喊她上去与这支鸣鸾国军队购买仙家符舟,在渡口边,就闲置着数十艘符舟,大小不一。
按平日里的价格,一艘能乘坐五到十人的中型符舟,也就只需要十枚霜降钱罢了。
可苏斛去与那军队头头买符舟,对方竟然开出十枚惊蛰钱的天价!
怎么,生怕桑柔州的炼气士,跑去仓庚州支援呗?
加上那支军队里头,有几人还对苏斛一顿评头论足。
女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差点直接一人一巴掌给他们当场拍成肉泥。
还是李子衿看着情况不对,远远地高声喊了一道,把女子喊了回来,这才让守在渡口边的鸣鸾国士兵,逃过一劫。
李子衿摇头道:“凡夫俗子,修心不够的,大有人在,你我修道之人,求一个得道证道,循一个规矩因果,何须与他们一般见识。”
陆知行点头道:“修道之前,观凡人心境,从不曾觉得有如此多的瑕疵缺漏。如今再看,人心处处需缝补。”
武夫宋景山咬牙切齿,愤愤然道:“如今天下人,有志之士都去往仓庚州支援了,这群贪生怕死的家伙,不去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坐地起价,打算发战火财,真他娘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待我去与他们说道说道!”
“宋叔叔,算了,还是我去吧。”李子衿拦住宋景山,摇头说道:“毕竟这东西,始终是别人的,卖与不卖,卖什么价,都是他们的权利。正如仓庚州的战事,去与不去,其实也都是天下人的权利,那些如今已经身处主战场的,或是赶赴主战场的,我相信他们大多数都是出于自愿,发于本心,而非被人逼着去做此事。当然,有人战场舍生忘死,有人乱世夜夜笙歌,去与不去,都是他们自己的权利。我们没法子,也没有立场去要求他人如何,我们只能要求我们自己如何。”
苏斛叹息一声,“公子,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李子衿难得不避讳与她的肢体接触,伸手轻拍了拍女子香肩,安慰道:“咽不下这口气就对了!因为这说明你苏斛,与他们不一样。”
然后那个狐妖出身的青衣女子,看着那个笑容灿烂的锦衣剑客,大步向渡口边走去。
他笑道:“把安稳留给别人吧,我们自有我们的道要走。”
这一刻,苏斛眼中的锦衣剑客,虽然还不是金丹地仙,身上却好像散发着光。
一只狐妖,通过几百年在尘世间摸爬滚打,自诩早已对人性的阴暗处,见怪不怪。
可遇到意难平之事,依然会觉得吞不下这口恶气,觉得同样生长在一座天下,怎么就会有渡口边这样的家伙存在于世上?
若把渡口边那鸣鸾国的士兵,比作人性的阴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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