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那份山巅修士对十二时辰的精准感悟,郭浩渺知道,子时到了。
郭浩渺微微扬起左手,伸出衣袖。
下一刻,一只以星华之力凝聚而成的左手法相蓦然飞向云层。
那左手法相伸向天上繁星,直取北斗七星。
这一日,扶摇天下数座王朝钦天监炼气士夜观天象,皆发现天空中的北斗七星,少了一颗。
天枢星不见了。
而天涯峰上,观星楼中,郭浩渺掌心一粒如夜明珠般大小的光粒,缓缓闪耀着。
这位摘星楼宗主,竟然真从天上,摘下一颗星。
————
天涯峰静心别苑。
那位从裁光山山神庙远道而来的庙祝童子道短,正静坐在床沿上,独自呼吸吐纳。
曾经师父也并非没有传授过他呼吸吐纳的法门,只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道短在听说算命的说自己“没什么前途”以后,便有些自暴自弃。
他觉得既然已经混不出头了,人生又如此苦短,那不如好好逍遥取乐,何必修行。
可是后来有李子衿在裁光山山神庙对他说的那番话,加上女子山君王若依的有心点拨。
道短又对所谓的“天命”,不那么相信了。
或者说,他认为即便有天命存在,至少天命也不一定完全正确,也许天命可以更改也说不定。
那么,努力修行还是有必要的。
在体内运转了三十六个小周天之后,道短感受到识海内的灵气变得更加精纯了。
虽然只有一小部分,可好在一直在进步。
总比不断退步好吧?
李子衿住在裁光山时,道短常常看他五更便起床练剑,就问他为何如此努力修行。
那时的少年,就连回答问题时,手上出剑也没有停过。
他只说,人生在世,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道短想着李子衿说过的话,想着王山君说过的话,想着师傅在自己年幼时轻轻拍自己脑袋,笑眯起眼望着自己,那充满期望的眼神。
他便不想辜负师尊对自己的期望。
道短猛然起身,摆出与人过招的架势,皱着眉头盯住房间角落阴暗处,质问道:“什么人?!”
角落那边,有人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是位身披道袍的年轻道人,身后背着柄光彩琉璃的仙剑。
白玉京风云人物,符沉。
当道短看见年轻道人的一瞬,顿时眼眶中有些酸涩,像是进了沙子。
然后他马上低着头,用衣袖快速抹过双眼眼角,装作若无其事。
再抬起头来时,道短已是笑容灿烂,满面春光。
他朝年轻道人打了个道门稽首,行礼恭敬道:“顽徒道短,见过师尊!”
道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雀跃。
近十年未见过自己这便宜师父了。
年轻道人脸色阴沉,一步一步,缓缓走到道短面前。
正当道短以为师父会因为自己曾经数年放下修行,自暴自弃的事情好好教训自己一番时。
不曾想年轻道人一巴掌轻轻拍在道短童子脑袋上,露出笑容。
“傻徒弟,恭喜你啊,提前闯过了白玉京掌教传人元婴境才会碰见的心关。”
那个庙祝道短,闻言脸色大变。
然后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微笑不言的年轻道人,竟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
两滴泪珠,从道短双眼眼角滴落。
再然后,两滴成两行。
他哭得像个孩子。
不,他本就还是个孩子。
在听见那句“白玉京掌教传人”时,道短才堪堪明白过来。
原来,师父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他。
师父一直惦记着他。
是他道短,自己无用,自己愚钝,整整十年,都不曾渡过那个“心关”。
道短泪流满面,轰然下跪,只敢轻轻扯住年轻道人的衣角,痛哭流涕道:“徒儿愚钝,枉费师尊教诲......”
年轻道人站在原地,任由徒弟扯着自己的衣角。
符沉一言不发,只是微微抬起头来,望向窗外。
好像可以透过深邃而沉默的夜空,跨越万里山河,一眼望到那座高耸入云的白玉京去。
傻徒弟,傻徒弟。
十年过一个心关,实在算是幸运。
有的人,百年千年,都被拦在心关之外,不得其门而入。
所以我白玉京掌教,符沉的亲传弟子,已胜过世间多数人。
傻徒弟傻徒弟,你哪里是庸才了?
你是天才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我道教后人,一直追求一个“真”字。
是否反而误入歧途?
好比闯过心关前的道短。
误以为所谓的天命,就是“真”。
可当他真正闯过那个“命不由己”的心关之后,重新审视这片天地,才发觉天命不是真,“己”才是真。
正是一个个的“己”,编织交缠在一起。
相互影响,相互作用。
形成了江湖。
形成了人间。
抬头仰望那份“冥冥之中的力量”,那便是“天命”,便会被那股力量所左右。
唯有低头俯瞰那份“冥冥之中的力量”,才晓得那压根就不是所谓的“天命”、“天意”。
那只不过是,由千千万万个“己”组成的江湖,组成的人间,组成的恩怨情仇爱恨纠葛因果轮回罢了。
众人只不过都是那股力量中的一环。
一环,扣着另一环,无数环相扣,便是千千万万环。
好比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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