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一生,年少时的颠沛流离,苦难时的相依为命。
直到行将就木时的生死离别,这条路漫长而艰辛,难以与外人言说。
润泽不能判断这可就是那种真正的生死相依。
在这个时代裹挟大半生,又可会有人置身事外。
他这一生坎坷,到了暮年才有一个安定的居所。
可怜其他人也可能同他一样否?
然而刚有一些安定,便是老病相催。
润泽已然是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已经将要走完了生命的尽头。
这种直到随时都会告别这个世界感受,并不太好。
这种自己添加的压力,让他不得不拖着病躯,争分夺秒的翻译。
让自己更加的焦灼。
他甚至在计算这,这部楚辞他每日能完成多大的翻译量,何时能完成这部作品而自己不会死去。
纵使这么艰难,他亦没有请人帮助。
这个时候他怕是跟着组织说一声,总会有人照顾他的衣食住行的。
然而并没有。
他就这样用这残躯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他似乎又在跟死神赛跑,或是祈求着死神能等他完成翻译的时候再来造访。
每天书桌、卧室、厨房三点一线的工作。
他忙碌着,他甚至祈求这太阳能落的再缓慢再缓慢一些。
他走在人生的边界处,他无法确知自己还能往前走多远。
寿命是不由自主的,是老天注定的。
他很清楚他们一家人快‘团圆’了。
这近百年沾染的污秽,他没有宏图之志,他只想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平静的翻译完他的设想。
心静如水,沉浸在屈子的作品中,尽最大的能力,做到翻译的贴切。
平和地迎接每一天,不浪费一分一秒,过好每一天,准备跟曼琳与阿明的团聚。
是盛夏了,院子里的栀子花开正盛。
只是润泽每每在深夜星光里看它,怎么都觉得凄凉。
只有在夜晚的时候,他才回味这一生的岁月,重温一遍,或有太多的遗憾。
他都可以放下了。
盛夏了,但他的手是依旧是冰冷的。
团聚与孤寂是那么的和谐。
不过是隔世而已。
骨瘦如柴,他已没有力气说话。
“润泽你倦了,闭上眼,该睡了……”
润泽颤颤巍巍,一瘸一拐,似在梦境中踏上了那个在自己梦中重复了千万遍的古驿道。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曾以为归途不栈。
曾以为的团聚,终还是走散了。
寻寻觅觅,流浪才是归宿。
这一生,争与不争,都是过往,结局不过是一笑免恩仇。
这一生,他热爱文字,热爱哲学,他烤着生命之火取暖。
如今火就要萎了,他也准备随时的离开。
那一夜,他梦见了曦月,还有曼琳。
他梦见他本是跟阿月一同散步,说说笑笑,看周遭的景色,似乎是在牛津的河边。
然而,他俩走到了不知名的一个钟楼的巷子里。
那钟生清亮,牛津多雨。
此刻雨水淅淅沥沥,然而却能看见西边太阳的痕迹。
那太阳就要跌落在水面之下了。
黄昏薄暮,苍茫之中,他看不见阿月了。
他四顾寻找,大声呼喊,没人应答。
再以转身却是看见曼琳。
一脸诡异而莫可名状的笑容挂在脸上,手边拉着阿明,还有阿坤,都是五六岁的样子。
他看见了家人,正要喊……
那三人却转身走了,只留下背影……
梦中的润泽,很是懊悔。
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挚爱的人都给弄丢了……
喊声落在旷野里,连一点依稀的回声都没有。
寂静,还是寂静!
这沉沉夜色更显得分量浓重了。
他更加孤凄了,“阿月是先回家了吗?曼琳不要自己了吗?”
一种心悸的感觉,润泽似乎更加焦虑,满额头的汗水……
“世伯……世伯……”一阵喊声将润泽从这个焦急的梦中喊了醒来……
润泽浑浑噩噩的睁开昏黄的眼睛……
这开看清,周围围绕了一大堆人。
家里来客人了。
志胜来了,还有许多润泽单位里的同事。
地上散落着翻译的稿件,润泽的手中还拿着一支钢笔。
“怎么了?”润泽问道。
志胜将润泽扶了起来,后面用两个枕头靠着。
这样润泽能坐的舒服些。
“盛老,这位你的本家小辈来上海出差到单位来找你,我们这些日子都没有见到你了,大家有些担心你,这不过来看看您老人家。”
“你们费心了……”
“盛老,你该有个人照顾你了……如今你这身体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家人就你一个,好歹让我们派的人来照顾你吧……”
“我知道组织担心我……我没事……”
“盛老,你这身体要不让你这子侄带你去医院看一下……我们也派人陪着你……”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盛老,你是对国家有贡献的人,你就是大熊猫,是国宝啊……我们的任务就是要照顾好你们这样的国宝啊……”
“没事的,小李……既然这个孩子来了,就让他待两天……我不舒服了自是会去医院的……”
润泽口中的小李其实并不小了,看样子也差不快50了,鬓角也已斑白,只是跟润泽比起来,一个“小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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