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账房正在书写账本,一身花白的头发,听到响声,手中那沾墨的笔本能的停了下来,抬头从那厚厚的眼镜框里露出那精明而不失严谨的眼睛,看着那一夜未归,满身风尘的润泽,没忍住叹了口气:“唉!”
这账房先生原来姓张单名一个“文”字,打小怕是七八岁时便卖到了盛家,虽说是这个盛家比不得那朝中的盛家,但也算是衣食小康,这张文从孩提时便最是懂得看人眼色,揣度主子的意思,很是讨巧。
这盛家也慢慢的喜欢上了这孩子,让他跟着老爷一处读书玩耍,也算是半个伴读。
这大了后在因老爷不喜生意,家里的大多生意便都渐渐的交给他来照应,这张文也是谨小慎微不敢出半点差池。
家里的生意大半都是依仗着他,那张文也是素来勤勉,长此以往便也成了这宅子里除了老爷外最为敬重的人了。
那盛老爷年轻的时候也曾求取功名但确是考了十年也是一无所成,也曾捐做了几日小官但却受不了这官场上的各种潜道规则,又拉不下脸来迎来送往,仰人鼻息。好在家里也有个半大不大的生意,索性就辞了官回到了家。
那生意张文照顾的妥当,自己道也落得个清闲,索性每日里享受这快活!以那写诗读书拜会朋友为乐,当然最爱去的还是街里的“醉春楼”听上个小曲。、
还有跟那一众好友在那楼里跟着姑妈们你侬我侬的,若是有了新进的姑妈那更是夜不归宿直接在那楼里住下了。
屋里虽说已经取了三房太太,但总归是,“家花没有野花香”
那老爷本是在大太太活着的时候还有所顾忌,毕竟大太太也是名门出生,大家闺秀,况且在那朝中还有个做官的爸爸的荫庇。
然而这大太太从生了那润泽之后的似是落下了病根,那虚症一向不见好。
家中的营生也是无以为继,总是拿着妈家的陪嫁来贴补,心里总想着这不是长久之际,心里也是着急,但一个妇道人家却也没有太好的出路,只靠这个当铺维系着。
老爷也是这样油盐不进的性子,说少了,根本听不见,说多了便就是拂袖而去,这大太太也是无法,每每只能暗自叹息。
大太太生了润泽后面又是有孕了两次,但却是个福薄的,接连小产。那最后一个孩儿小产,竟落下了下红的病症,多方瞧病道却总是不见好,方才半年便归天了。
那老爷本没有这么肆无忌惮,但大太太一遭撒手人寰,伤心了月余。
不到一年那岳父大人也是归西了,这下次却真是没人管了,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二太太,三太太本就是从那烟花柳巷里输出来的,都亦无男儿,只生了两个女儿,老爷更是厌弃了。
这两个姨太太也不得宠,更是每日都想着怎么将这钱多分一份,做些私储。哪里知晓为家里谋略。
这老爷索性就住在“醉春楼”里了,直到那身上的银子都使完了,家里再也拿不出了,自己也是落下这喘疾,才被这明里暗里的劝了回来。
只剩下没有卖掉房舍,家眷了。
虽说那里面已然是破落了,但体面还是要撑住的,这老爷倒是回来了,只是至此每日里多是看病煮药,人更是懒散了。
这今冬才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倒也是能下地走了几步了。
润泽每日除了去私塾里读书便是给父亲抓药。
他看着那荷塘边北飞的大雁,想想自己的年少好奇似乎全都被禁锢在这四方的天井之中,从母亲过世后,这个宅子愈发显的没有了色彩,这个似乎没有生气的宅子里他也已是厌倦了的。
跟父亲更是话少的可怜,之前七八岁时,平日里都是母亲监督这学问,常常问起该背的书可还背了,记得偶尔父亲有时要考考自己的学问。
渐渐的父亲弃了官在这房子里待得时间久了,但他与父亲之间的话却是愈来愈少了。
渐渐父亲也常事也不归家,润泽也曾问过母亲,“这么晚了,父亲怎么还不回来?”每每母亲总是含混道:“爸爸忙……”打发了过去。
这一日里在那私塾里,有个霍家的四公子,哥弟几个都是在私塾里,仗着人多势重,家资颇厚,在那县城里也算是一方的霸主。
适才润泽经过时他们几个抬高了声音:“要银子没银子,要武力没武力,都快要赊账了,还跟我们抢那新进的小妈子!这样的老子,家里已是人丁稀疏了,还要撑什么朝里的门面!”
说着那四公子一伸脚,这润泽听着他们阴阳怪气,心思都在言语上,竟忘了看脚下,一个踉跄道着实摔的残!
那地上一气灰尘,都杨在脸上。
这三公子道:“哎呀呀,我倒是谁呢,原始盛家的大少爷啊,怎的爸爸不长眼,这儿子也不长眼啊。”
二公子道:“还是回去看看你那憋袋似的爸爸,没本事,就别充大!”
这三人“哈哈哈”看着润泽一脸灰头土脸的样,扬长而去,似乎快活极了。
即是到了今日那润泽都还记得真切,那一日,他辗转到了街上,他远远等在那爸爸平日最爱去的醉春楼,傍晚时分,日头都落了,依稀才见爸爸醉了酒般的回来,只是早上穿的那身衣衫早已被剥了去。
往日殷勤的老鸨早已不见人影,只剩下两个打手一把将爸爸推了出来,嘴巴里骂骂咧咧的。
“没有银子还想找头牌,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做过官的事,这都嚼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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