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悲喜相通,没有人能理解她的心情,她说再多,听上去也是无谓的解释。
“我想考虑一段时间,再好好跟你说,行么?”
她走前,岳勋深深看她一眼,叹息着,还是把她送下了楼,叮嘱她夜晚风凉,要加层被子。
周五晚,峤峤洗过澡钻进她的被窝。
黏在妈妈身上,点着她的鼻尖问:“妈咪,你为什么最近都不开心?”
宋初挺讶异地看他一眼:“你又知道啦?”
峤峤撅起小嘴巴:“嗯,常常走神,都烧糊好几次青菜了你忘记了嘛?就像我们班的大壮一样,一走神,老师就让他罚站。”
宋初翻了个身,胳膊屈起枕在脑袋下方:“妈妈兴许只是太累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峤峤和他一个姿势,与她相对而望,点头认同:“妈咪的确太累了。”
宋初会心微笑,摸摸他的头发:“峤峤喜不喜欢岳勋叔叔?”
这问题来得突然,着实把他问住了。
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岳勋叔叔每次来都给我买新玩具,带好吃的零食,棉棉哥哥也会教我做作业。”
“嗯?”
“他对妈咪也很好,从不看别的女人,我觉得他很好。”
峤峤说完,小心看着妈妈,“妈咪,你不觉得他好吗?”
“怎么会,你妈咪又不是条件多好,哪有资格挑剔别人。”宋初自嘲地浅笑,“只是,心理上还有一点准备没做好。”
峤峤定定地注视她很久,然后攀上她的脖子,在宋初耳边说:“其实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
峤峤说:“我也没有做好叫别人爹地的准备。”
宋初倒有几分讶异。这么几年来,从没听峤峤提起他爸爸过,她以为小家伙年龄小不记事,早就把他忘记了。
峤峤翻过身平躺在床上,翘着自己粉白的脚丫子:“爹地到底还回不回来了?”
宋初微微一笑,握住他的小拳头,放在心口上:“睡觉吧。”
“唔。”
三天后,宋初正式见了岳勋一面,跟他道明分手的意愿。
再之后,宋初再也没有接触过任何男人。
又是一个七年。
谭九州在狱里阻止了一场违禁物品的交易,他以前的老本行了,看一眼对方的动作和眼神,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举报给居里,成功协助破获一场大案子,得到了八年的减刑奖励。
当他出狱时,正是一个明媚的春天,他空手地进去,空手出来,身上是再简单不过的衬衣长裤。
48岁,两鬓已然泛灰,不经保养的面庞眼角爬上细纹。
但他身材依旧保持的很好,入狱第三年,他向狱警要了健身的仪器,实在没条件,就双手抓水管做引体向上。
他模样不太像48岁,反而像四十出头,唯独这几年的磨砺给他眼眸增添浑浊与沧桑。
他太久没有闻到花香、听到汽车的喧嚣与行人的匆忙,走在街上时,觉得每一寸行经的时间都无比美好。
狱警通知家属来接人,谭百州、姜浣和谭鸢州三人立刻出动。
谭鸢州没了家里的支撑,从大小姐生活回归到平庸世界,在一家奢侈品公司做柜姐。
而谭家最不受待见、从小被骂无用的谭百州,目前却反而混得最好,开了几家自己的连锁诊所和药店,他跟姜浣结了婚,目前孕期也有三个多月了。
他俩开车在路上慢慢驶着,就看到街边坐在一遮阳伞下的谭九州。
时过境迁,两人都没有说话,目光静而深远地看着他。
刹那间,谭鸢州眼眶就红了。
这几年生活的重担,几乎让她忘记自己从前的美好生活,当看到时,情绪顿时崩溃汹涌。
她推门下车,不顾人还在马路中央,就飞奔过去,一把将他抱住:“三哥!”
谭九州正式回归到普通的生活里。他名下还有两套房子,被警方没收掉一部分罚金后,三张卡总额大概有五百多万,够他生活。
兄妹团聚的第三天,饭桌上,谭鸢州问及他之后的想法,与谭百州对视一眼后,又故意提及:“前段时间才见过峤峤,今年刚高考完,成大男孩了,又高又帅,很有三哥当年的风范。”
他们都懂谭九州的心思,知道他当年在宋初与峤峤母子身上花的心思。
然而谭九州只沉默,淡声说:“不待在z城了,打算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一时间,餐桌上陷入沉凝。
谭鸢州与谭百州再次对视,愣着出声:“三哥,我们现在人都在z城,以后你再想做事业也帮得上忙,可要是走了……在外面没人照应你啊。”
更何况如今谭氏破灭,残党对谭九州尤为怨恨,要是神不知鬼不觉来个同归于尽的复仇,那不是闹着玩的。
“没什么可照应的,我也不是孩子。”
他身子微微后倾,喝了点酒,削薄的面庞捎了些红意,“去别的城市游历一趟,哪里呆着舒服就住在哪里。”
“你就没想过回去见一眼儿子?”谭百州酒杯抵在嘴唇边,淡声说,“而且,宋初到现在还单身。”
“……”
谭九州倒着酒,听到那名字时,手一歪,酒洒到旁边。
他笑一下,牵扯起沧桑的唇角,把酒全部送入胃里。
辛辣的味道冲上来,烧着他身体每一寸。
看他那样,谭百州又是一叹,摇着头换了个话题:“打算什么时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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