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期,军队的任务已不仅仅是抵御外敌,护送商船入港,已经成了舰队的日常。
又是一载归航,刘瑾随船队入港,没有意外的话,这次归来他总算能多待些时日,之前林家变故,他都没能多陪陪林晚婧便匆匆去了海上,那段日子她该有多难过,每每想起这些便心如刀绞,好在眼下总算是回来了。
陆沧瀚得到消息,一早便在码头边候着,见他步下舷梯,便快步往他去:
“少帅,林家散了。”
虽说当家的走了,偏房们各奔东西自谋生路是极其寻常的事情,可林家家大业大,散的这样快却是出乎刘瑾意料的。
“这才几天,怎么会……”
“那几个偏房的用林老爷的名头借了很多钱,欠下一堆烂债,如今林老爷一去,债主们纷纷找上门来。晚婧不得不拍卖林家产业抵债,田地、农庄、渔场、商铺,统统卖了,只剩了织造厂,和万利行锦佩年两家铺子。”
正说着,却见林晚婧的白色轿车进了港区,直向刘陆二人开来,刘瑾本就牵挂着林晚婧,顾不上听陆沧瀚多说,径自向白色轿车迎去。
车确是停了,待车停稳,车里却走下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
刘瑾一时间愣住,怅然若失,直到女人问他有什么事,他才醒过神来,恍惚道:
“没什么,我…认错人了。”
于是外国女人抱以善意且理解的一笑,越过他,径自往码头去,留他一人立在原地,茫然的看着陌生的司机精心擦拭那华丽的车身——一如阿标每次等林晚婧时做的那样。
陆沧瀚终于跟上来,见他没落的神情,不由得心疼,解释道:
“晚婧把车卖了,换了两张去**的船票,今天早上的班次,这会儿该是已经离港了。”
“你怎么不早说?”
“说也没用啊,船已经开了……”
她还是走了,这样匆匆的,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分明还有那么多话要同她说,可她却这样决绝的,告别的机会都不给他!
“拦下来!”刘瑾神色阴沉,语调严肃,却听不出是愤怒还是悲伤。
“云柔,你冷静点,她若是下了决心要走,你便是将她拦下来又如何?”
拦下来又如何?
他能如何?
他不过是想同她好好道个别。
“无论如何,给我拦下来。”
陆沧瀚知道他这是心急失了智,便也不作为,只是叹了口气,目送他大步往客运码头赶。
客轮离港,送行的人群也纷纷离开,摩肩擦踵的人群阻碍了他的速度,于是他越发心急如焚。
好在离码头越近,人群越是稀松,越过人海,他终于看见栈道尽头立着的心心念念的身影——她就在咫尺外站着,穿着身金银线提万字纹的素色旗袍,卷发高高束着,簪着簇掐丝珐琅花枝的钿子,雅致的灰蓝配色,缀在她发间仿佛被大海遗忘的浪花。
随着她身边的人群尽数离去,码头上便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孑孑然立在湿冷的海风里,望着客轮离去的方向,即便那客轮已经远的成了个目不可及的黑点。
仿佛知道他来了,她转过身,看着他,努力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可那笑容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无故平添了几分凄凉。
他顾不得许多,上前便将她拥进怀里:
“晚婧…你没走…为什么你没走……”
顿了顿,他却又道:“你应该走…”
他不愿她走,她是他生命里的光,她若走了,他的世界便只剩下一片黑暗。
可他又希望她走,他的世界即将被战火吞没,她今日不走,只怕再没有机会离开。
她原以为眼泪在离别时就已经流尽了,谁知此刻靠在他胸口,泪水却又盈满双眸,不留任何控制的余地,泛滥如决堤的海水,但她却咬着唇不哭出声来,只是靠在他怀里,低低饮泣。
他不知如何安慰她,唯有一次次轻吻她额顶,揉搓她被海风吹的冰凉的身体,于是她慢慢暖和起来,他终于听见她哽咽的声音:
“云柔…要么……你休了我吧……”
“什么?”
可她却没有决心再说一次,慌忙摇了摇头,换了个话茬:
“早知今日,我便不该反对你娶叶小姐。林家散了,现在的我真不知能为你做些什么,只怕还会成为你的累赘,我不想拖累你……”
刘瑾哑然,半晌,轻笑一声:
“你在胡思幻想什么?我几时说过要你帮我什么,又几时想过要休了你娶她人为妻?”
“可是我如今一无所有……”
“不。”他打断她,捧起她的脸,轻吻她的泪痕:“你还有我。可你若走了,一无所有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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