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已这样说,刘瑾便也无可反驳,站起身来拥着林晚婧同陆沧瀚一同离开演奏厅,到了廊下,两辆车前后在街边停着,刘瑾知道自己非走不可,却还是看向林晚婧:
“我先送你回去。”
他是真的想同她再多些共处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离别平白无故的多了些复杂的情绪,这般患得患失的,明明知道什么都不会改变,却又害怕一不留神,关于她的所有一切都会失控。
“不用了。”林晚婧摇摇头,“我想再练习几支曲子,然后去找庄医生谈谈三姨太的病情,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带她来复诊。”这样说着,她忽然想起刘瑾似是很不愿意旁人插手他的家事,慌忙解释道,“我原本没想到你会突然要走,所以想等练完琴再跟你说,如果你介意的话……”
“我为什么要介意?”刘瑾打断她,动作轻柔的将她带回身旁,清朗的嗓音因为感动而多了些许沙哑。
“谢谢你。”他道,“我开始相信苍天确是公平的,让她半生辛苦之后遇见你。”
这样说着,他在她唇上落下一枚深吻,而后将车钥匙丢给侯在一旁的副官,再三叮嘱他务必保证林晚婧安全,这才跟着陆沧瀚离开琴行,赶回军港去。
一路无话。
鹭洲海岸有两处深水港,一处在琴屿内外,供轮船停靠,另一处则掩藏在峭壁山崖之中,港外水流复杂,石滩杂陈,但绕过锋利的礁石滩和矗立在惊涛中的石崖,港内水势平稳,腹地开阔,风浪不能及。湿润的海上气流越过近海岛弧链在这里凝聚成雾,常年不散,于是峭壁上的三十六门铸铁大炮就像潜伏在雾色里的兽,守卫着在港湾里停靠休憩的远洋舰队。
所有车辆都不准进入管制区,便是刘瑾和陆沧瀚也不例外,两人将车在管制区外停了,急急往旗舰上去。
进了指挥室,刘瑾一语不发的将海防图铺展开,凝视片刻,抄起一旁的红色铅笔,毫不迟疑的圈了三个地点,而后将笔往桌上一丢,长叹道:
“是坐标。你们拦截的信报上的数字是坐标。”
陆沧瀚闻言,走近来看,却见刘瑾圈出的三个圈,一处在海上,两处在陆地,再对应上他所熟知的海岸线形态,不难判断出陆地上的两处对应的正是他们之前选定的卸货港和仓库,而海上的那一处,对应的是日籍货轮“雨之花”。这是一艘极其特殊的货轮,倚仗着外事豁免权,游荡在北太平洋各个港口间,它没有固定停靠的母港,也没有一成不变的航线,更没有隶属于哪个公司那个组织,只要雇主出的价够高,它就接单运送货物,所以由它运输的货物通常都不合法,甚至有些时候运送的根本都不是“货”。
“你的意思是,山崎那小矮子出卖我们?”
“不出奇,他们本来做的就是价高者得的生意,卖一份情报,胜过在风大雨急的海上卖命两个月。”刘瑾神色严峻,看向他道:“而且我更在意的,是谁给了他们地图,能将坐标标的这样详细。”
“那…眼下当如何?”见刘瑾蹙眉沉思,陆沧瀚试探又问:“要么…找晚婧小姐帮帮忙吧…”
“不许去!”
“可是你说过,晚婧小姐的外交赦免是我们的王牌。”
“这件事不行,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走私军火,是鹭洲现存极少的几条诛九族的重罪。
见刘瑾这般坚决,陆沧瀚虽说理解,却也没有别的办法,气馁的往椅子里一坐,看着桌上的海防图发呆。
半年前,他与刘瑾二人终于打通渠道,从德国军火商手里买下一批时下最顶尖的军备,整整600箱枪械和火炮,价值抵得上三个鹭洲城,光是找敢承运这批货的船东便花了两个月,终于自罗斯托克港分批出发,趁着夏季擦过北冰洋到达北方的德国殖民地,然后又转运日本重新装船,眼下离入港只有三天,却半路杀出程咬金来,将入港的计划全盘打乱。
无论如何,放弃是不可能的!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避开所有眼线完成这件事?
更何况连身边有多少眼线都不知道!
一筹莫展中,却听刘瑾长叹一声,沉沉道:
“调你的座舰给我。我亲自解决。”
眼下没有巽龙旗舰出航的排期,若是专门为了处理这件事修改排期,反倒画蛇添足,欲盖弥彰。
“你亲自去不合适,我去吧。”
“你?”刘瑾抬眼看他,嗤笑一声,“只怕你心太软下不了手。”不待陆沧瀚说话,他又道:“帮我整理每日的入港申报,具体到船籍,吃水,载重,空仓位。买三条小型货轮,再去死牢征三名能开船的死囚,允他们会让他们家人吃饱穿暖,衣食无忧,然后让李承泰带他们来外海跟我汇合。”
陆沧瀚将他交代的事一一记下,边写边问:
“我在哪里接应你?”
“这里。”
笔尖一顿,落下一个重重的墨点。
“什么?”
“这里。”刘瑾坚定重复了一遍,“最危险的地方也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会分批把货运回来,你就在这里接货,其他的事情,承泰会处理好。”
他分明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但他眉宇间的忧色丝毫未减,双眸凝着指尖上摆弄着的胸针,若有所思。
那胸针是临分别前林晚婧从自己襟上摘下来的,白金的孔雀翎造型,镶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她说那是费尔南德家族的族徽,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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