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俊是齐麦县的县令,没有对不起他这个姓氏,很会弄钱。当然,在当今的大禹官场之中若说不贪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如何贪,贪多少,那可是个技术活儿。
尽管他与李十朋都是禹僖十年的进士,也可以说是同辈年兄,但是当年李十朋是当朝榜眼,而他只捞了个三榜五十七名。起初,这位钱兄也是抱着开辟寰宇,送朗朗乾坤,拯救万民的想法来做官,奈何世道人心,没头没脑卷入了当朝赵丞相和屠大将军的党争格局,最后被御史言官参奏贪功冒进,诽谤贤良的名义,直接贬到齐麦县做了个县令。
他如今端坐县太爷的宝座,一方父母官,靠着手里的晶石矿,硬是把西域番僧、渝州太守、马边匪患三大势力调停的密不透风,他还真得感谢爹娘给他生了一个天生理财的脑子。再说当大官有什么好,君不见同期榜眼都让人家下放当了郡丞,自己四十五岁才中了三榜五十七名,当个县太爷值了!
手边就放着黑白棋子,他却从来没想过找李十朋下棋。尽管自己也是个大禹棋院认定的国手八段,但李十朋可是朝中有名的“十目余子”。上届棋院魁首苏老爷子每天都找李十朋下一局棋,结果连输李十朋三百六十五盘棋,整整输了一整年,一年以后老爷子就一命归西了。当今,除了天台山那位传说中的滴仙人“雏龙”,天下根本没对手。
当年李十朋与谪仙人两人对弈,直杀了三天三夜,最后李十朋一子半落败,坊间第四天就流出了天台十八谱,士林人士纷纷传阅,一时间洛阳纸贵。就连大禹朝皇帝的招贤馆屏风上画的都是这幅棋谱,只是最后两个篇章从中盘到收官,至今没人看懂。据李十朋自己说“李某的棋艺人间无敌,寂寞如雪,但非要让我跟仙人一较高下,那岂非鸡同鸭讲?”
在钱县令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反而应该每日传颂,光耀门楣。那位雏龙是随便跟人下棋的吗?青阳教主韩五庚在天台山脚下一步一叩首,三次问棋,那位雏龙却只给了他一个后脑勺。说什么眼中有敬,未战先败,就是跟李十朋对弈也是输二子半的货,就别来麻烦我这仙人清修了。瞧瞧,瞧瞧,就人家这份魏晋人士的fēng_liú姿态,自己大概是一辈子也学不来了。
但是下棋可以认输,这脑袋吃饭的家伙可是自己的,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李十朋,钱钟俊不由得心里打鼓。早先闻听朝堂人说十目余子,笑脸杀人,这白皙面皮,细长的眼睛,怎么看也不是个杀人贼嘛,唯独看那口洁白的牙齿,仿佛让他看到了一把把利剑钢刀。
李十朋品着西湖刚采摘的龙井,不住地称赞:“端端是好茶,二八的姑娘一口一片叶子衔下来,到了李某的口中真是有福。哎,钟俊,什么时候学看相了?”
钱钟俊一拨拉脑袋:“我看什么相呀,我说郡城老爷,您这不好好陪着太守爷治理渝州,跑我这里做什么来了?”
李十朋吐了一口茶叶:“你大祸临头!”说完,“啪”的一份官府邸报,扔在了钱县令身上。
钱县令脑子嗡了一声,暗叫难道东窗事发了?颤颤巍巍拆开邸报,上面写着“渝州西北十五里内关防换卡,青衣乡勇半个时辰轮巡逻一回,无守备军令者不可随意入城。”再看第二份“马边城恶匪地绝僧率领新近一百五十位喽啰抢占高家堡,今日起无尚三当家腰牌不可随意进出马边城,违令者按通敌论处。”第三份“西藏紫贤金刚大喇嘛拜谒仁波且十,亲启教场,即日启程,奔赴关中封丘城,为开万世太平,进入封丘城者须有密宗教令,否则按破坏教义问罪。”
钱县令一脑子糊涂,大叫:“这都什么跟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十朋一指桌子上的毛笔,随后指了指西墙:“拿去,去墙上地图上画一画。”
钱县令拿起毛笔,往西墙地图一一连线,嘴里嘟囔:“封丘城、高家堡,渝州在这里,天呀,他们,他们都冲我来了。”
再看地图上的黑色墨圈,足足把边境线在三个方向前挺进了四十里,齐麦县被死死困在当中。钱县令此刻的脑袋是懵的状态,那黑色的墨圈仿佛是一条锁链,卡住了他日后的荣华富贵。
“小李,小李,李大老爷,李大郡丞,你可得救救我,我们可是同年科举的年家,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每年的三万两银钱,我可没短你一两一厘。”钱县令此刻病急乱投医。
李十朋就着茶水,把茶碗里的梅子含在口中,嘟囔道:“我这不是来了,陪你同生共死嘛,你急切个什么劲。”
钱县令这才稳了稳心神:“怎么救?如何救?”
李十朋慢条斯理品着青梅:“两个办法你挑一个。第一个办法嘛,上折子乞病归养。将县里政务交于孔目,连夜套车走南边水路,驾小舟北上镐京,拜礼部尚书在陛下面前调停,记得把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多送一些去,投了赵丞相的门庭,保你平安。我估计嘛,办你个病中昏聩,政务不力的名头,早早归养天年吧。反正不亏,这些年你至少攒了百万银两了吧,拿出区区蝇头小利,买一个平安还是划算的。”
钱县令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此人真乃贼精,我手脚做的极为隐秘,所有账目都是我一人过账,再加上以前户部铁算盘的底子,刚刚攒下二百零一万的银钱,居然让他摸到了脉络。他脑筋在了别处,只得唯唯诺诺:“对对,年兄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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