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十四年,是我童年时代最特殊的一个年份,刚刚十一岁,第一次到了省城南昌,第一次看到火车,第一次乘坐火车,第一次见到大海,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首次远行。
这一年,拔乱反正进入尾声,父亲和他的大学同学,开始了最后的努力,大约是十月份,再次聚集南昌,到省里要求落实政策,安排工作。
父亲求学经历丰富,寄情火热年代,却沉浮于大风大浪,这样的经历,并没有创造出惊天动地的业绩,最后反而偏安山野一隅,带着些认命姿态,偷过一生。
世事艰辛,出身农家,遭遇打压甚至可以说是迫害,运动频繁,深入底层,跟随时代,追逐潮流,前途不清,认识不明,确实难以抗争,谁又能抗争,能活下来已是不易。
青年最是意气风发,谁都有惊天抱负,父亲肯定也有,肯定也为此努力过,又肯定没有实现,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努力,才带来不妄之灾。
不要说那个年代,即使是现在,有几个能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多是努力无果,从此平淡一生。
不努力无结果,努力之后没有实现,努力的过程何尝不是一种结果,人生因此有色彩,往事因此值得回味,光阴没有虚度,若干年后,才会觉得自己的青春配得上称为年轻韶华。
父亲的阅历青年积累中年沉淀,眼界开阔,境界不俗,在自行车还是农村稀奇之物时,他就教会了五伯父修理自行车,当自行车在农村刚出现,五伯父凭此一技之长,第一个在路边摆出阵修车摊,敲开了致富大门。
父爱如钢,可能从来没想过要我们出人头地,成就一番非凡事业,乃至对我们的学习,都没有过苛刻要求,但是父爱处处可见,等到我高中毕业踏入社会,才深刻感受,感动到流泪。
在我还是懵懂少年时,父亲就有了深远考虑,这种考虑就是只要有机会,都会带我们接触外界,丰富阅历增长胆识,打开视野,人在农村,思想要先飞出农村。
或许正是出于这种考虑,父亲这次到南昌,就带上了我,第一次见到城市模样,接触城市生活,确实受到不小的影响,也为日后自己养成不怯生不怯场的性格,打下了基础。
那时交通刚刚稍显顺畅,客运汽车不再是单调的县汽车站一家,往往一天一两班,时间固定,一旦错过,就要等下一班,可能几个小时,可能是第二天。
这种情况下,一些有经济头脑的私人,购买了中型客车,从事个体客运。借了英语公共汽车的发音,中型客车相对大型客车,一个叫中巴,一个叫大巴。
大巴班次少,中巴数量也不是很多,但却有效的解决了几个小时等不到车,或者一天下来等不到车的问题,中巴一直在路上来回跑,每隔一两个小时,总有一辆出现。
虽然顺畅不少,但是因为数量太少,每次乘坐都异常拥挤,比如澡下刚开始时只有一辆,后来陆续增加了二三辆,这些人很快抱成团,相对垄断,不再允许别人加入。
如果强行加入,他们会采用两车跟随的办法,一前一后,让你一个客人也拉不到。后来县汽车站转为企业,他们又采用同样的方法和县汽车站竞争。县汽车站都是大型客车,常常出现两辆中巴,中间夹着一辆大型客车行驶的现象。
除了中巴,还有些人购买了一种带蓬的三轮汽车,牌子是龙马三轮汽车,被简称成龙马。龙马相对更便宜,更轻便灵活,成为缓解交通的另一种有效补充,特别是在乡村,或一辆或两辆,成为唯一的外出乘zuò_jiāo通工具。
不管哪一种,都因为数量少,而特别拥挤,印象中澡下的尖角大队也有一辆龙马,行驶在澡下与尖角之间,有时也会到我们这边来,这次去省城,搭的就是这辆龙马,颠簸到澡下通往县城的主干道。
在路边等到中巴,一路拥挤着到县城,又换乘大巴,照样拥挤着前往省城。
这样的拥挤常盼着司机早点开动,但他们总是等到挤得再无法多装一人,才用力推搡着将车门关上,发动车辆出发。有时到了出发时间,人还没装够,发动车辆之后,慢悠悠的前行,就是希望能再多装一个。
钱进私人腰包,哪怕几家相对约束,固定了发车时间,也会在发动之后一路磨蹭。售票员要么是自己的家人,要么是合伙人监督,一路磨蹭一路高喊,“去县城哦,马上就走。”
去省城的大巴,也出现了私人购置经营,和到县城一样,启动之后一路磨蹭,一路高喊,“去南昌,去南昌,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因为拥挤,朴实的乡下人,非常看重与司机和售票员的关系,他们往往决定着你是否有座,甚至决定着是否让你搭乘。司机更吃香一些,他的驾驶室位置,有一个罩着发动机的引擎盖,可以用来乘坐。
引擎盖前端是挂档的手柄,山路崎岖,时上时下,陡直不平,要经常通过变换档位改变速度和动力。因为可能影响到换档,只有他才能决定是否可以乘坐。
司机还决定着车在哪里停,上车时是停在你身边,还是让你跑上一段距离,下车时停到你家门口或者路口,还是让你拖着重物走上几百米。
售票员一般听从驾驶员的,但也有优势,提醒是否到站哪里下车,中途是开门让上还是关门拒载,关系好时,哪怕挤不下了,也会努力腾出个地方,让你落脚。
乡下人到县城,往往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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