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人仍没有吱声。真是哑巴啊,香宝有些沮丧。
“你是何人?”那领头的络腮胡子竟似乎有些忌惮那车夫。
车夫仍是沉默,只是缓缓站起身,跳下马车。
香宝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他莫不是要开溜?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要见死不救?!
“哈哈哈……”见他如此,众山贼皆以为他是服软了,都大笑起来,得意非常。
“主子啊,虽然你有万贯家财,几辈子都花不完,身子又金贵,可是千万别丢下宝儿一个人啊……”香宝一脸惊慌地嚷嚷。哼,想甩掉她独自逃跑?休想!
“几辈子都花不完?”那大板牙一听,眼睛都直了。
众山贼渐渐逼近那车夫,香宝偷笑着勒紧了马缰准备开溜,眼前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却见那车夫竟是忽然间拔剑出鞘不发一语地便砍向那些山贼,香宝不由得愣在原地。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那车夫挥剑如入无人之境,那样君临天下的感觉,却又透着诡异的妖艳,竟如舞蹈一般!
香宝的心微微一窒。
四周归于沉寂,香宝满目只看见那以布巾蒙面的车夫在漫天的妖异鲜血中独舞。他忽然停了下来,剑端直直地指向一人,再看时,却原来是那个大板牙,刚刚一起的众山贼倾刻间竟然只剩下他一个。
那大板牙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只能涕泪满面,双腿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更显猥琐。他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眼前那宛如死神一般的蒙面男子,颤抖着双唇,竟吐不出一个字!
“求我,我就放过你。”那车夫突然开口。
香宝立刻呆住,那个声音……
“求……”大板牙打着颤,却因惊恐过度而语不成句。
“唉……”那车夫忽然叹了一口气,“不求吗?”
“求……求……”大板牙颤着唇,继续他未完的哀求。
长剑泛着寒光,直直地刺向大板牙。
“求求……你!”大概是突然福至心灵,那大板牙一急,竟然很溜地说了出来,“求求你……求求你……”
夫椒山下那一幕猛地在眼前浮现,香宝料定大板牙难逃一死,紧紧地闭上双眼,不忍去看。许久,没听见长剑刺过皮肉的恐怖声响,香宝缓缓睁开眼睛,见那大板牙裤子竟湿了一片,好端端地坐在地上发抖。
他……竟然手下留情了?
真的,不一样了吗?
转身,那车夫看向香宝。黑暗里,他颀长的身形像极了某人。
香宝咬牙,上前一步,抬手便揭去了他的斗笠。一头未绾的长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滑落在他双肩之上,月光下,泛着青亮的色泽。
斗笠下,那双狭长的眼睛看着香宝,带着笑。
“你准备一辈子裹着那块破布过日子吗?”香宝咬牙,恶狠狠地道。
眸中的笑意更炽,他缓缓抬手,解开了半裹着面的布巾。
呼吸狠狠顿了顿,香宝僵在原地。
真的……是他。
身子微微前倾,他埋首在她的颈间,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宝儿……我亡国了……”他在她颈间低喃,那语气竟像是在说“我回家了”一般。
“你不是死了吗?”鼻子微酸,香宝的牙齿咬得“咯嘣”作响。
“嗯,死了,可是担心我的宝儿会哭,所以又从地府逃出来了……”他低低地笑,“你哭了吗?”
“谁会为你哭……”香宝嘟囔着。
他便笑。
“谁做了你的替死鬼?”香宝微微撇唇。传言说他自刎前以布蒙面,大呼“九泉之下无颜见伍子胥”,她早该猜到的,那个嚣张又自大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认错?那句话无关紧要,蒙面才是正事,蒙了面,死的那个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我的宝儿真聪明。”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香宝知他在笑她刚刚为了拖他下水,胡诌什么“主子”,什么“万贯家财”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香宝奇道。
“我聪明呀。”
“原来的车夫呢?”香宝心里有些犹疑。
“杀了。”他老实交待。
香宝低头,知那人定是君夫人派来取她性命的。
“宝儿,我无家可归了……”拥着香宝,他轻轻道。
“唉,我捡了阿福,捡了阿旺,不差再捡你一个回家……”香宝撇嘴,一脸委屈。
“阿福是谁?阿旺又是谁?”夫差看着向香宝,不满道。
“呵呵,阿福替我砍柴,阿旺嘛……替我看家……”
“看家?为什么看家?”
“笨啦,因为阿旺是条狗!”
“宝儿……”
“嗯?”
香宝和夫差回到盼君归的时候,卫琴不在。听阿福说,卫琴是在闻到香宝房间里的味道后离开的。
后来,卫琴再也没有回来。
香宝想,他会不会跟越女在一起了?
如果是,多好。
她是天底下最希望他幸福,却又无法给他幸福的人。
夫差看到歌舞坊上“盼君归”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时,笑得像偷了腥的猫。香宝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干吗要取那么傻冒的名字?
“好梦由来最易醒,一梦已是三生过……”门前的大街上,有一个青衣老头开坛说书,“老夫梦三生,今日来给大家讲一段吴越之争,说一说那因美人而亡国的君王夫差!”
周围渐渐有人聚过来。
“馆娃初起鸳鸯宿,英雄无奈是多情……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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