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韩涛正坐在刘叔家的土炕上,炕上铺着竹编炕席,早上刚刚烧过火,所以屁股下面很有些温度。棚和墙都糊着报纸,炕梢是两个红漆小柜,上面苫着被垛;地上也没啥家具,只有一只笨重的大柜,面上镶着四副瓷质的山水画。
在柜盖正中,摆放着一个白色的毛主席瓷像,老人家正在挥手,人民正在前进。门框上面挂着一个木头匣子,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广播”。
“他大婶子来了,我们家小涛可是说他不走了,回头你可别忘了给介绍个好姑娘,咱们小涛可是香港回来的,还是大学生。”要不说东北人热心肠呢,这不,刘婶见南北二屯有名的媒婆来串门子了,就热心的给韩涛张罗起对象。
“大嫂子,你就别磕碜我了,人家小涛要找也是找个市里的啊!再说人家……….”
韩涛无奈的一笑,抬头打量了一眼进屋的大婶,这人年纪大概三十出头,捯饬得干净利落,脚上穿着一双花布鞋,嘴里叼着个一尺多长的大眼袋,还带个红手套,比较打眼,要说这位可不简单,他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而且此人有个响当当的外号,叫大洋炮,只要有什么事被她知道了,也就代表着整个屯子都知道了,甚至包括十里八村也都知道了。
“开饭了,他婶啊,你也一起吃点!”正在此时,屋里传出村长刘叔的吆喝,而小仪彤也从屋子外抱着一只狗崽乐颠颠往屋跑。
很快饭菜就端上来,两个大盆一个盘子,外加一碗鸡蛋酱,一个大盆里是黄澄澄的苞米面干粮,看着极有食欲,另一个盆里是土豆丝汤,上面飘着三五滴油珠,盘子里是大葱和洗好的婆婆丁。
因为来村里已经有些天了,再加上刘叔从来没有当他是外人,所以韩涛也不客气,拿起一个金灿灿,暄呼呼,一面平,一面圆的苞米面大饼子就咬了一口,只见米香满口,就是稍稍有点糙,但是平的那面被烙出深红色的糊噶吃,咬着很有嚼头,韩涛吃的连连点头:“婶子贴的大饼子就是好吃,比面包还香。”
“还是我们小涛会说话,不像死老头子,总是挑刺。”说完,刘婶笑着给他们盛汤,碗都是大碗,碗口跟韩涛的脸差不多,汤少菜多,韩涛夹了一筷头子土豆丝放进嘴,又面又香,在用葱叶卷着水灵灵的婆婆丁沾一口鸡蛋酱,那叫一个香啊!(其实写到这里,我都快忍不住了,那时候的饭菜虽然简单,但到现在回忆起来还流口水,那时候的东西,绝对是纯天然绿色食品,没有一点农药和化肥的污染。)
最后韩涛吃了三个大饼子,喝了两碗汤,这才撂筷,妇女们拾掇碗筷,村长刘叔也抄起了烟袋:“你不是在农村长大的,而且听说你们在那边都是吃面包喝牛奶,没想到,这么多天你还真能吃得下去咱的饭菜,就冲这点,叔高兴啊,没有忘本。”
韩涛呵呵一笑,然后取出带来的港烟良友,给地上的妇女撒了一圈,他刚才已经看到,有一大半妇女也都叼着大烟袋。
“带嘴的,这可是稀罕玩意,给俺家那口子留着。”大洋炮把烟卷别在耳朵上,其他妇女也都舍不得抽。
韩涛靠在墙上,和刘叔还有大家唠起了家常,期间大家都七嘴八舌的问他留下的事,而韩涛也很坚决的告诉大家真的不走了,就在清河屯扎根。虽然他是大学生,但是父亲把一生都留在了这里,所以他的根也就在这里,而且自己学的也是农业,再加上这些天相处下来,韩涛也爱上了这个民风淳朴的山村,这是自己在香港,在国外都感受不到的,不但如此,这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在吸引着自己。
唠到最后,村长刘叔一拍大腿道:“好,叔也不拦你了,那就先住上一段时间再说,啥时想走就啥时候走,正好边上那间院子,也就是韩老师原先住的那个院子现在空着,这也算子承父业了,今天先简单收拾一下,等明天再叫上车老板子,也就是你姜叔,上山打点苫房草换换新屋顶,在住上个几年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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