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低头看他,许久才微微抬手:“起来吧!”
裴伷先起身拢手站在一旁,低首看着面前的汉白玉地面。
“裴卿,瓦特王庭这件事,你做得很好,瓦特已经传来消息,程少卿已经助葛丹平叛成功,正在回朝的路上。”高宗走到窗边,抬手推开虚掩的窗棂,夜昙的香气顺着洞开的窗棂飘进来,卷着一股夏日的灼热。
高宗记不太清上一次与裴炎在永寿宫相谈是什么时候了,也是已经很久,但又觉得恍如隔世。
“应该的。”裴伷先仍旧低着头,语气里无悲无喜,毫无情绪。
高宗突然转头,面色微沉地看向他:“你伯父之事,你可是怪朕?”
裴伷先抿唇不语。
“你还是如此,竟是连谎话都不肯说。”高宗长叹一声,“也罢,怪就怪吧!且先说说库乐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裴伷先把头往下压了压:“胡禅安插在京都的细作大部分已经落网,其余残部只等邵查缴便好,至于库乐,还是由皇上处置。”
高宗似有不悦地抿了抿唇:“你何时也学张平这般和稀泥了?”
裴伷先波澜不惊地上前拱手:“臣惶恐。”
“惶恐个屁!”高宗难得吐出脏口,冷笑道,“你明知朕不想听这个。”
裴伷先亚低头:“此事圣上心中自有打算,臣不敢妄议。”
“你分明是怨恨朕。”高宗冷笑,“抬起你的狗头。”
偌大的永寿宫里灯火通明,裴伷先抬头看着对面已经面带憔悴的帝王,淡淡道:“草民惶恐!”
高宗冷笑:“你惶恐?你若真是惶恐,在益州之时,便不会频频给张平去信,提醒朕提防使臣。你注意大着呢!”
裴伷先垂头不语,高宗又道:“木樨和那个假公主的事,你是怎么想的?我听闻,你跟她……”
拳在身侧的手骤然一紧,他连忙打断高宗的话:“圣上,她是段羚的孩子。”
高宗一怔:“是她?”当年段家案发生在西北,本没有递到他面前,还是案发快十年的时候,裴琰突然上奏重查这桩悬案,这才牵出了段羚。
当年段羚长风渡一战勾结瓦特人致死大盛士兵死伤惨重,琅琊王本是打算见他押解回京,结果段羚半路出逃,隐姓埋名去了西北。
段羚化名段瑞在西北藏匿,直到第二年春,化名段瑞的段羚一家被灭门。
这一桩官司还是裴琰几经波折查出,结果事情还没有个了断,裴家也牵扯进勾结叛军谋反一案,是以,段羚的案子也随着裴家落败而不了了之。
“是,当年段羚的妻妹带着段羚遗孤逃到瓦特,后阴差阳错与云霞郡主的孩子调换了身份。”裴伷先压低了声音,目光幽幽地看向高宗。
高宗脸色不自然地微红了一瞬,似不愿提及,迈步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说:“这次你立下了大功,可是要为裴……”琰字还未脱口,裴伷先突然双膝跪地,俯身叩首,“臣请圣上重查当年段家七十二口遇害一案!”
高宗一怔,低头看他往下的脊背:“你确定你要放弃这次机会,重查段家案?”
裴伷先抬头,目光磊落地直视高宗:“是,请圣上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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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
牢头有些狐疑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孟鹤妘:“孟姑娘还有事儿?”
孟鹤妘笑着从腰间摸出一只腰牌,是张平给裴伷先的那一只:“白日里有件事忘记问了,裴公子忙,托我来问问。”
牢头愣了乐牢房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姑娘了。您请便。”
孟鹤妘收好腰牌,目送牢头离开。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见他一样,库乐整了整凌乱的发丝,目光温柔地隔着铁栏看向她。
孟鹤妘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许久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我给你带了茴香阁的点心。”说着,把手里拎着的油纸包递进牢房。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片刻,库乐低头打开油纸包,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软弱的糕点在口腔里化开,但他其实尝不到任何味道。
“甜么?”孟鹤妘低头看了眼糕点,心不在焉地问。
库乐抿了抿唇,从牢房里递出一块送到她嘴边。
孟鹤妘微微一怔,突然想起少时两人一起偷吃糕点的时光,红着眼睛张开嘴。
“甜么?”库乐低眉,目光幽幽地看着油纸包。
“甜。”
库乐一笑:“可我尝不到。”他恹恹地把糕点放到盘子里,“是不是很奇怪?以前在王庭,我是最喜欢这些吃食的?”
孟鹤妘没说话,目光怔怔地看着他。
库乐心里被她这目光死死地揪着,许久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淡淡道:“你还记得十岁那年,我生了一场病么?”
孟鹤妘当然记得,那时他小小的身躯躺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身边没有母妃,只有一个奶妈子照顾。王庭的巫医说他是感染了时癔,需要隔离观察,若是拗不过那几天,人就没了。
她那时候还什么也不懂,只是不想失去这个哥哥,所以总是偷偷背着所有人从母妃的嫁妆里偷拿一些药材去给库乐吃。
“你的那些药啊,可是真苦!”库乐微微叹息,目光一下子柔和起来,却又那么让人心疼。
孟鹤妘鼻子发酸,伸手摸了下眼眶:“我还以为你要死了,那么多药,我又不会煎药,囫囵地丢进罐子里煮了……”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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