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椅背上一靠,盘在腰间的玄蛇鞭就露了出来,蛇头虽是朝下,但这条鞭子的三任主人无不是凶名盖世之辈,哪怕没有丝毫杀气外泄,仍让人心头一悸。
片刻后,那三个被骆冰雁用眼角余光瞥着的人回过神来,脸色变得难看不已,其中一人恼羞成怒地道:“谁知你不是自个儿心头发虚,反而倒打一耙?”
方咏雩漠然道:“我姓方。”
满殿中人心里都门儿清,听雨阁说的是“招安锄奸”,而在方怀远身份暴露后,朝廷至今没有撤销对临渊门的清剿文书,似刘一手这般的方门旧部身上还背着通缉令,方咏雩虽是叛出门墙投入补天宗,但他是方怀远的独子,血海深仇终有一算,连周绛云都压不住此人,一旦放虎归山,方咏雩就是新的黑道魁首,听雨阁怎会不忌惮他?
展煜在心里叹了口气,同刘一手和方越交换了眼色,率先道:“我临渊门,宁死不受招安。”
穆清紧跟其后,道:“我望舒门亦然。”
“镖局行走天下,固然同官府有交,亦与绿林结好,听雨阁颠倒黑白行此无道之举,我镇远镖局不愿为虎作伥。”
“丐帮弟子出身末流,开山立派全凭一个‘义’字,为天下苦难之人打抱不平,行事以侠义为先,我若做了奸党走狗,死后无颜见历代祖宗。”
李鸣珂、王鼎相继表了态,骆冰雁发出一声娇滴滴的笑声,道:“你们名门正派想来也不信我们黑道中人的大道理,反正大家都知道海天帮是姑射仙的老巢,我将鱼鹰坞给烧成了残壁断垣,她就算放过所有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白道剩下的五大掌门对视几眼,有两个人站了起来,许是臊得慌,抬手行礼告罪,便一言不发地匆匆出去了。
骆冰雁笑盈盈地看着那骂了她的人:“这位掌门,不一起么?”
“我呸!”这人的脸皮抽动了一下,破口大骂道,“妖妇休要污我清白!老子活到这把岁数,什么场面不曾见过?姓萧的有种就来取我人头,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刚才不过想想而已,真要我率领满门弟子给这帮狗官点头哈腰,历代祖师都要变成厉鬼来掐死我!”
话音落下,殿内紧张低迷的气氛为之一缓,穆清不由得抿唇轻笑,却见一道人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门外,当即惊呼一声:“师父!”
谢安歌伤势不轻,又被陆无归灌了一碗加料汤,即使药力消退了也是筋骨绵软,强撑着走到这里来,正好听见众人纷纷表态的动静,她没有出面拦下那两个离开的人,而是等他们走出院子才现身入殿,穆清忙扶着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贫道就长话短说了。”谢安歌声气虚弱,眼神却还明亮,“陆无归,已经下山向听雨阁投降了。”
尹湄心里一跳,方咏雩冷笑道:“果然如此。”
谢安歌精力有限,实不愿在此时多提这些,继续道:“此番萧正则亲临葫芦山,虽是事发突然,但有果必有因,贫道想了许久,他既然打了‘招安锄奸’的旗号,所图不外乎招揽人手以补空缺和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两样。我等固然身在江湖,可这一年来天下动荡不安,朝野都出了许多骇人听闻之事,想必诸位或多或少都了解过一些。”
朱长老颔首道:“不仅是中原内地,关外也出了件大事——乌勒王不久前死在了呼伐草原上,思及冬月上旬京城大乱,这事儿八成跟听雨阁有关。”
前天晚上惊变连连,有些事情没机会说得清楚明白,现在众人齐聚一堂,朱长老起了头,李鸣珂、刘一手等消息灵通之人也将各自捏着的情报分享出来,大家在短暂的惊诧后迅速回神,各抒己见地探讨起来。
谢安歌沉吟了半晌,道:“贫道若是没有猜错,听雨阁已经开始为北疆战事做准备,可在这两年里,其内部发生了几次剧变,哪怕算上昭衍,四天王也只剩其二,萧正则急于招安江湖人士,也是想要弥补人手不足这一重大缺陷。”
“就算我等敢降,他敢放心大胆地用吗?”
“他不敢,江烟萝可未必。”尹湄冷声道,“姑射一脉出自海外鲛珠岛,擅用蛊术控制他人,何况战事一起,死多少人都没个定数,当中可做的文章太多了。”
闻言,适才为北疆战事有所动摇的几个人都是心下一凛,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人就一条命,热血可染山河,却不能白白流于恶人之手。
“那斩草除根又怎么说?”一位掌门环顾四周,“方盟主已经不在人世,临渊门弟子大多都与飞星盟旧案无关,朝廷若肯放他们一马,值此外敌环伺之际,想来有志之士也不吝于为家国效力,何必如此步步紧逼?不惜代价杀绝了方家人,对姓萧的真有这么大好处吗?”
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另外两位掌门人也百思不得其解,却听谢安歌长长一叹,道:“他们要赶尽杀绝的,可不只是方家人——不瞒诸位,贫道谢安歌,忝为飞星盟坎宫之主。永安三年腊月初八,宋丞相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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