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比起上次交手时的急躁,昭衍这回沉下心来,真正做到了抱元守一。萧正则周身气劲收放自如,功力更是深不可测,若是比拼内劲,昭衍必败无疑,不过他身怀《太一武典》和《截天功》两大绝学,只要心头蛊虫不作祟,便可使内力生生流转,虽不敌萧正则浑厚精深,但强在源源不绝,倘使耗成久战,未必不可敌。
然而,他能窥出彼此长短,萧正则又如何不知?察觉昭衍意图,萧正则一改之前守势,脚尖一点纵身飞掠,顷刻追至对方身侧,左手一式牵丝引线,右手一招金刚降魔,一粘一推连消带打,阳刚、阴柔两股劲力分合有度,将昭衍牵制在方寸之间!
身法受限,剑势已滞,昭衍暗道一声“厉害”,出招仍是不慌不乱,只见他侧身让过萧正则当头一掌,旋即伞随意动、剑逐心走,本是环环相扣的连招被他拆得面目全非,看似破绽百出,实则行云流水。那白伞时开时毕,剑刃忽隐忽现,饶是萧正则耳清目明,竟也难分虚实,索性将眼一闭,左脚踏破地砖,腰身一旋如轮转,右手回荡一拳向昭衍拍去!
这一拳击出,昭衍顿觉耳中风破,如有山洪呼啸冲来,当即一剑入地,人似蝴蝶翻飞起,天罗伞顺势迎风张开,急转卸去磅礴之力,而萧正则已腾身而至,一掌打在了伞面上。
昭衍曾在谢青棠手里吃过“隔山打牛”的亏,也用透劲在武林大会上破了他的金刚不坏之身,可若将谢青棠与萧正则相比,实是萤火之于皓月。纵然昭衍有所防备,掌力落在伞面上时他也避无可避,只得提起十成内劲与他隔伞对拼,只听骨节爆响声同时在两边响起,萧正则单脚深陷地面,昭衍却是向后倒飞了出去。
“好滑头!”
萧正则摇头失笑,方才那一掌打出如入泥中,显然是昭衍及时用柔和精纯的太一元气将他的掌力包裹了起来,真正打在其身上的力道不过十之二三,分明是要借机拉开距离。
不等昭衍卸力,萧正则已纵身近前,两人都身在半空,相距不过咫尺,当下掌及身,剑贴肉,见招拆招数个回合,终是昭衍先落地回身,长剑离手而出。
剑光飒沓如流星。
萧正则一愣,而后眉头紧皱,竟生出一股失望来。
他双足踏定,两手抱元分转,左掌右爪,疾出擒龙!
“铮——”
剑鸣声大作。
萧正则倏然睁大了眼,他的一掌一爪,竟同时落了空!
天光,云影,雨滴……千相万籁,于此一刻飞快褪色消音,他只看到那柄飞剑在自己手中消失,像被戳破的浮沫,像被挥散的残影。
这的确是一道残影。
火花在萧正则身上绽放,血花在他脚下溅开。
天罗伞落地,剑尖从萧正则左肩洞穿而出,往上一分是咽喉,往下一分就是心口。
昭衍双手紧握剑柄,浑身冷汗湿透,站在他背后。
——不是“参商”。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故而“参商”一剑有去无回,不给敌人留余地,也不给自己留后路。
萧正则亲眼看到了长剑离手,却没看到剑在何时重回昭衍手中,更没看到这一剑怎会从自己身后刺出。
忽然间,他想到了适才那声短促的剑鸣。
原来如此。
“你骗过了我的眼睛……”萧正则突然笑了,“不是出锋,而是藏锋。”
他看到昭衍将剑掷出那一刻,其实是对方将剑“藏”了起来,真正出剑的时机是在他出手之后,虚实相交,诡谲莫测。
若说步寒英剑法通神,昭衍便是剑技如鬼。
萧正则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好像被刺穿的不是自己的骨肉,竟用欢欣语气问道:“这一剑很好,它叫什么?”
昭衍脸色惨白,哑声道:“剑招初成,尚无名字。”
“我觉得,‘无常’就很不错。”
说话间,萧正则猛地向后一退,任凭剑刃整个从他肩头穿过,金石声骤然响起,无名剑来不及绞烂那团骨肉便被一股刚猛真气震了出去,同时萧正则右臂屈肘一荡,悍然一掌击在了昭衍胸膛上!
一声闷响,昭衍被这一掌打得跌出七步之外,肋骨少说断了两根,脏腑也似颠倒了一番,撕裂般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低头呕出了大口鲜血。
胜负已分。
萧正则半身染血,举手抬足间却不见丝毫滞涩,仿佛他真是金刚铜铁铸成的人。
“你要杀我,只需这一剑。”
赤血,红肉,白骨。
昭衍以剑支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道:“可惜这一剑尚未大成。”
萧正则颔首道:“的确可惜。”
昭衍抬手拭去唇边血迹,强行压下内伤,举剑道:“继续?”
“到此为止。”萧正则道,“我本想取你性命,但你使出了这一剑,便让我舍不得在今天杀死你了。”
昭衍面色不变,道:“即使我为杀你而来?”
“是。”萧正则敛了笑,“我问你一句话,你如实答了我,就算抵了这一剑。”
昭衍已知他要问什么了。
“告诉我,‘昭衍’是你的真名吗?”
庆安侯府门前新添了一重白幡。
短短十日间,萧胜云、萧正风父子先后离世,这一门正房嫡出血脉只剩下个无知稚子,委实祸不单行。京中各家官宦权贵闻讯,摇头唏嘘有之,幸灾乐祸有之,更多的人则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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