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最后的小指骨也被捏碎,霍长老面色惨白,额头冷汗淋漓,却没发出一声痛呼,他缓缓松开右掌,向众人单手行了一礼,拖着畸形的手臂走回骆冰雁身边。
骆冰雁勾唇浅笑:“各位少侠,本座给的交待,你们满意了吗?”
满座皆寂,连丝竹管弦之乐也悄然停止了。
半晌,江平潮站起身来,再度对骆冰雁行了一礼,道:“骆宫主实乃女中豪杰,深明大义。”
骆冰雁的做法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连叶惜惜都指不出差错,不是太坏,而是太好,好到令人不安。
骆冰雁唇角笑意渐浓,手指轻轻一点,沈落月走到江平潮身旁,亲自替他倒了一杯酒。
台上台下,举杯共饮,待酒液过喉,骆冰雁才道:“此事揭过,便是否极泰来,不过……本座还有一件事,需要各位少侠帮个小忙。”
众人心头凛然,暗道一声“果然来了”,方咏雩也站起身来,道:“以弱水宫的本事,若是连骆宫主也做不到的事情,恐怕我等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诸位莫要自谦,这件事情……还真得你们才好做。”
骆冰雁的满面笑容无声消退,变得沉冷如水,她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纸,示意婢女转交给方咏雩。
方咏雩注意到,这个端着人头都面色如常的婢女,竟在接过这薄薄一张纸时微微发抖。
他接过信纸,看到上面白纸黑字写了这样几句话——
【弱水三千取不尽,饮罢一瓢不枉矣。卿乃一宫之主,当年以色侍人,背主夺位,而今恃貌傲物,纵下行凶,当为诸恶之首,万死不足惜也。三日之内,宫主务必安排后事,吾当替天行道,取汝性命以祭亡魂。——昭】
这字迹下笔遒劲,龙飞凤舞,以字观人当是潇洒男儿,然而……这是一封索命信!
当今武林,竟有人胆敢在梅县给弱水宫的主人送索命信!
方咏雩心头凛然,他将信转交给江平潮等人,但凡看清了信上内容,没有一个能够神色不变。
半晌,刘一手开口道:“江湖人结仇无数,骆宗主也是刀口舔血过来的人物,仅此一封索命信于你来说,算得了什么?”
“一封信,着实不算什么。”骆冰雁幽幽道,“不过,若是这封信出现在我的枕边,那就算天大的事情了。”
骆冰雁闭关三月,今日晌午方才出关,身心俱疲,屏退旁人,独在卧房小憩。
她这一觉睡得很好,还做了个难得的美梦,等到一觉醒来,就看见这张信纸躺在她枕边,离她的脑袋不过一尺之遥。
来人能够悄然在她枕边留信,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割了她的头。
那一瞬间,骆冰雁的惊怒可想而知。
她发疯一般叫来了守在寝殿外的所有人,没有一个看到旁人出入,那个人就像是平地而生的鬼魅,唯一留下的线索便是那个孤零零的“昭”字,恰好这时霍长老带着十来个狼狈不堪的弟子前来求见,骆冰雁这才知道自己闭关的日子里,这些混账东西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如方咏雩等人料想那般,骆冰雁固然为此事震怒,也会处置违反规矩的门人,可她决不会为此在一帮白道小辈面前低头认错,杀几个王八羔子事小,在黑白两道面前丢了脸面才事大,倘若被这帮小辈将弱水宫的面子撕了开来,以后怕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踩一脚。
直到其中一个人战战兢兢地说出了那布衣青年要他们带回的话。
那人叫昭衍。
算算时间和路程,他若有绝顶轻功,从酒楼离开直奔羡鱼山庄,赶在众人之前潜入她的卧房留下书信,着实易如反掌。
正因如此,骆冰雁才会打破惯例,派沈落月即刻赶去云水客栈请人赴宴。
方咏雩等人总算明白了弱水宫此举缘由,一个个惊疑不定,他们都见过那来历不明的布衣青年,对方武功高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以其年岁能高到这个地步就有些骇然了。
沉思片刻,方咏雩开口道:“骆宗主,恕晚辈直言,无论留信之人与那昭衍是否为同一人,我等也不过跟他萍水相逢,恐怕帮不到你。”
骆冰雁轻抬酒盏,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道:“无论如何,这人是拿此事做把柄来针对本座,说明他另有顾忌,不愿袒露本来目的,只要我们两方和解,他一时间也不好再对本座下手,否则就是自打脸面。”
方咏雩不得不承认她所言有理,然而双方已经结下血仇,就算骆冰雁处置了犯事之人,难道各自心中当真能够毫无芥蒂?一句和解,谈何容易?
至少,叶惜惜绝不甘心就此和解。
方咏雩知道这话怎么说都是错处,索性闭口不言,江平潮本来要说什么,也被江烟萝轻轻拽了一把。
最终,还是刘一手说道:“骆宗主,观留书所言,此人应当是与你有宿怨,这一回不过是借题发挥,与其指望我们,不如你仔细回忆从前,说不定能想出一二。”
“本座已经想过了。”骆冰雁轻轻叹气,“实不相瞒,我当年不过是前任宫主的一名侍妾,本没有掌权为主之心,奈何老宫主欺人太甚,不仅以我为炉鼎,便是连我的亲人也不放过,这才让我起了杀心……本座毒杀老宫主,灭他一门十六口,血洗弱水宫,重建羡鱼山庄,所做之事从无后悔,只可惜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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