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即便殷令仪化身“林管事”在武林大会上见到了尹湄,也只该当她误入歧途成了补天宗的暗长老,不可能知晓尹湄险些为了她做杀人灭口的冒险之举,更不可能得知尹湄与昭衍之间存在着鲜为人知的紧密联系。
“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湄姐没有离开西川,而是回来给你父王卖命了。”昭衍冷冷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四年里,她与王府间的秘密往来,有多少是经你之手的?”
殷令仪轻叹了一口气,道:“阿湄传回的情报俱都过我明目,她所接到的每一条指令亦出自我手。”
“包括让她去补天宗当暗桩?”
殷令仪反问道:“她做得很好,不是吗?”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威压骤然降临,几乎压得殷令仪闯不过起来,原本站在五步开外的昭衍缓缓走近,只听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湄姐视你重逾性命,而你又将她当作什么?”
一瞬间,冰冷刺骨的寒意化为利刃悬于颈前,分明昭衍手无寸铁,可殷令仪决不会错认杀气,她知道就算自己贵为郡主,牵动着南北对峙的大局,但眼前这个人不会在乎那许多,他会把自己从这里推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冷汗湿透了背后衣衫,殷令仪反而笑了。
“我将阿湄,当作世上的另一个自己。”
昭衍的脚步一顿。
“阿湄伴我数载,所知甚深,我父王虽非冷酷滥杀之人,但王府所谋甚大,如阿湄这般的人不能收为己用,那便只能永绝后患,当中是非想来不必详说,小山主也该懂得。”殷令仪淡淡道,“我素知阿湄的性情,对她施以威逼利诱只会适得其反,若一味强压于她,后果亦非我所乐见,不论于公于私,将她收服麾下是最好的结果,至于让她去补天宗……敢问小山主,古往今来无数从龙功臣,善终者能有几多?”
尹湄若留在王府,即便有了殷令仪这层关系在,她也只是平南王麾下心腹之一,等到殷令仪不在人世后,附加于尹湄身上的特殊也会随之消散,等她在其中越陷越深,牵扯利害也会越来越多,她一个出身江湖草莽的孤女难免势单力薄,无论最终大事成败,尹湄的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正因如此,在殷令仪知道自己罹患不治之症后,她所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将尹湄调去补天宗,尽管那里是个龙潭虎穴,却也是尹湄能够大展拳脚的地方,一旦尹湄在补天宗站稳了脚跟,顾及补天宗与听雨阁的联系,尹湄在平南王心里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却不会跟其他幕僚和心腹那样关涉到权谋党争,由此规避开最致命的利害牵扯,只要她能坚持下去,便是进可攻退可守。
昭衍只是关心则乱,并非榆木脑袋。
杀意如来时那样陡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他举到一半的手轻轻落下,从殷令仪颈侧一掠而过,拿掉了她肩头一片落叶。
殷令仪知道他心里仍未信任她,但眼下这一关已算是过了。
昭衍问道:“你此番究竟是为何而来?”
殷令仪已领教到此人的难缠,便也不拿话诓骗他,直言道:“若是没有萧正风与周绛云前来搅局,这次武林大会就会按照方盟主的心意顺利举行,倾其全力为江平潮造势,海天帮也将在不久后取代临渊门成为白道第一宗门,王府必须在此之前与他们有所接触,最好借此机会达成共识,方能延续王府这些年来在武林白道的部署。”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可惜方盟主安排好了一切,却没想到会事态急转直下,而你分明答应了他力挽狂澜,却是阳奉阴违,让江平潮输掉了最后一战。”
“我阳奉阴违?”昭衍嗤笑一声,“郡主这话可是冤枉我了,当日江少帮主是怎么输的,大家有目共睹,哪能怪到我头上?”
殷令仪盯着他道:“周绛云将阳册视为囊中之物,定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了白凌波之事在先,不难推测出他的作弊伎俩,阿湄着实别无选择,可你身为知情者,同样有机会做好应对之策,却是只字不提,甚至你的伤势并不如表面看起来严重,只是借故避战……小山主,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借此机会逼出方盟主的底牌,同时狠狠拉了一把海天帮的后腿。”
昭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嘴长在你身上,你怎么说都好,左右我是不置可否的。”
殷令仪却是不依不饶起来:“历经梅县患难,你们虽然相识不久却是生死之交,江平潮为人豪爽大气,与你一路行来多有照拂,交情可见一斑,他妹妹江烟萝更是与你来往匪浅,想来在江帮主眼里,他待你也要比其他武林后辈多出几分亲近,只要海天帮能顺利接过武林盟大权,你必然前途无量,为何要这般算计他们呢?”
昭衍不答反问:“你既是为了与海天帮结缘共盟而来,怎地连面不露、招呼也不打就要走呢?”
江平潮虽然输了最后一战,可他仍成为了武林盟的少盟主,海天帮的威望或有受损,但并非无可挽回,倘若殷令仪在此时亮明身份向江天养伸出手,必然能事半功倍。
可她非但没有抓住这个大好机会,反而将自己隐藏得更深。
昭衍向来是得理不饶人的,见殷令仪沉默不语,他又冷笑了一声,道:“冤鬼路上的杀手若非来自补天宗便是出身听雨阁,他们至少提前一天埋伏于此,方盟主知你底细不敢轻忽半分,武林盟中即便有这两方势力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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