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遗憾,那就是没来得及把自己一笔一划写成的剑谱亲手交给穆清,不能对她说一句“我心如朝暮,与卿相伴老”。
神思恍惚间,白凌波已经踉跄着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展煜,抬脚就要向他脖颈踩下。
劲风尚未及身,支撑展煜的那口气已经消散,他眼前一黑,便已人事不省。
因此,他并不知道白凌波这毙命一击其实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两道劲风几乎同时响起,一道是白凌波饱含恨火的踩踏,一道却是劈风而来的树藤,匆匆赶来的那人后发先至,藤蔓如同毒蛇般缠住了白凌波的脖子,振臂一甩,在她踩断展煜颈骨前将人抛飞了出去。
“师兄!”
一路狂奔,方咏雩也快要力竭,可当他看到白凌波要对展煜下杀手这一幕时,体内那股压抑许久的戾气骤然爆发,他顾不得去看白凌波,连滚带爬地赶到展煜身边,看到他浑身惨状后如遭雷击,好半晌才颤抖着伸手去探呼吸脉搏,许是恐惧如潮没顶而下,他竟没能探得半点生息。
“师兄……”
颤声又唤了一句,往常总会笑着回应他的人这次只是静静地躺在一片血泊里。
方咏雩死死盯着展煜,眼眶不知不觉间充血通红,面目扭曲,身躯颤抖。
都说人在恐惧的时候,浑身气血将会冷凝,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骨寒意,可为何他此刻不觉得冷,反而有一股炽烈狂躁的气息在胸腔中点燃,如同置身火烤,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叫嚣?
柳郎君落后了方咏雩一步,此时也已赶到,乍见展煜惨状也是惊了一下,旋即立刻去找白凌波和花蝴蝶。
白凌波正伏倒在地,被展煜四指绝剑刺中使得她体内真气犹如失控马车般四处乱撞,五脏六腑都疼痛欲裂,听到了柳郎君的呼唤声,她勉强恢复了一丝清明,急声喝道:“走!你快走!”
柳郎君的脚步已经挪不动了,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兄长,却是两截花蝴蝶。
“哥……我要杀了你们!”
一霎那,悲愤淹没了柳郎君的理智,她发出了凄厉的尖叫,拔足向背对自己的方咏雩疾奔而去,全力挥动了流星锤,势要将他的头颅砸成烂西瓜。
“杀?你要……杀谁?”
此时此刻,方咏雩的声音竟然如此轻柔缓慢,几乎在他话刚出口的时候,柳郎君的流星锤已经逼到脑后,只差一寸就能砸烂他的头。
可这一寸之差,注定要拿命去填!
方咏雩的身躯陡然一斜,流星锤堪堪擦过他的头颅,链子却被他反手抓住,不等柳郎君变招,她便觉得脚下一轻,身体竟被带得离地而起,眼睁睁看着方咏雩抬手朝自己咽喉抓来。
“砰!”
一声闷响,白凌波拼却最后的力气赶到,以身撞开了柳郎君,自己的脖子却被方咏雩扼住,痛苦地在他掌心垂死挣扎。
“生花洞,你们逼死了我娘,害了我半生,现在又杀了我师兄……”
喃喃说着,方咏雩将白凌波拉到面前,一字一顿地问道:“生花洞主,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呢?”
近在咫尺,白凌波眼中映出了他狰狞如鬼的面容,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正在无声落泪,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带起了一丝笑,那种令她毛骨悚然的笑有些陌生,又似曾相识。
她是在什么时候看过这样的笑容呢?
“我师兄的手脚,是你打断的吧。”
不等白凌波回想,后腰骤然传来了剧痛,仿佛一条铁索透过骨肉缠住了她的骨头,正向左侧发力扭转,骨头被外力一点点拧弯,她眼前发黑,却因咽喉受制,根本发不出一声惨叫。
方咏雩竟以分筋错骨手硬生生扭断了她的腰椎骨!
白凌波昔日凭借惊弦指不知弹断过多少人的血肉筋骨,被人以牙还牙却是头一遭,就连柳郎君也被这一幕吓得恢复了清醒,木立在当场。
很快,白凌波腰部以下彻底没了知觉,她被方咏雩丢在地上,那只苍白的手掌钳着她的下颌,另一只手缓缓落在她脸侧,迫使她抬头正视柳郎君。
方咏雩道:“下一个,是你。”
“咔嚓”一声,他的双臂同时发力,白凌波还没出口的话尽数封了回去,在柳郎君惊恐的注视下,她那张脸猛地歪斜到了后面,死不瞑目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天。
临死之前,白凌波终于想起了方咏雩此刻的笑容究竟像极了谁——
二十多年前,血海玄蛇傅渊渟重掌补天宗大权、血洗黑道各大门派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笑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早已习惯了刀口舔血,柳郎君也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满腔的怒恨与杀意一同溃不成军,在白凌波尸身倒地的刹那,她几乎是想也不想,拼却全力朝阴风林外夺路而逃。
方咏雩闪身追了上去。
“来人啊,救我!”
“谁来救救我!”
“啊啊啊——”
柳郎君已经六神无主,即便被林中弹射的机关打到也不敢停留,带着满身伤痕亡命而逃,她的状态到底是比方咏雩好上许多,此刻为了逃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气力,方咏雩一时竟没能追赶近前。
饶是如此,他始终在她身后紧追不舍,两人相距也越来越近。
终于,柳郎君听到了人声,眼前也逐渐变得开阔明亮,竟是她误打误撞跑出了阴风林,隔着一重铁栅栏,对面便是等候已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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