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海生在这两日之内遣散了所有的家奴与护卫,这一座兰府,很长时间没有有如此冷清过了。不过过了一两日,没有人清扫的院子里,堆满了红黄的落叶。落叶大片小片,一片一片,落地的那一刻,也沉淀了秋天的悲哀。
这是一个离别的季节,悲伤在此更加应景。
兰海生今天没有在书房读书,而是坐在院内的一棵大树之下,看着眼前晃过的一片片叶,心中空寂。
重阳节即将来临,不过几天之后。在重阳节上,皇帝陛下要举办一场盛宴,并且要传位于一位皇子,兰海生之前并不明白为什么,皇帝陛下身体还很好,却要做太上皇,享受清福,这不是一个明君该做的。
他一度劝阻过皇帝,可是皇帝陛下思考时候,还是没有听他的。
当时的这个提议是贾让提出来的,兰海生虽然反对,但是没什么用。那日在与贾让在茶楼上私下会了一面之后,他再一想这件事,似乎倒是明白了什么。
贾让阻止兰海生去管禁军变动之事,分明是知道内情,并且有什么计划,他不确定贾让到底是不是那些人一伙的,但是他知道贾让一定要做什么的。
重阳节皇宫大宴,这是一个机会,绝好的机会,但是兰海生就算查到这里,在朝中没有一点兵权,又能做什么呢?
禁军兵权虽然也不在贾让的手上,但是拥有兵权的人却全是贾让的人。
这让兰海生着实无从下手。
巨树之下,兰海生难得地悠闲地喝了杯酒,他平时多以饮茶为主,很少喝酒,但是此时,心中之愁,需要有外物来解。
他也知道借酒消愁,只能愁上更愁,但是他也没有别的消愁之物了。大醉一场,忘乎所以,仅此一次吧。
一杯一杯的酒,由太阳照得金黄,变为月光照得白皙。树叶也随着阳光与月光的交替而呈现不同光景,金黄之后,又像披着一层白色的薄纱一般。
兰海生酩酊大醉,就地睡下,他从来没有这般快意潇洒过,说起来,回望他的一生,更多的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
第二日,兰海生天还没亮就醒了,明明昨夜醉成那样,可是他还是如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他从没有错过黎明的风景。
“黎明已经到了,黎明又在何方?”
兰海生一声叹,随后整理好衣冠,洗漱之后,将胡茬刮去,整个人显得年轻了十分。
待一切准备好之后,他出发了,迎着朝露,迎着黎明的第一道光。
皇宫,宏伟壮大,这是京城之内最大的建筑,从外看去,大气非凡,内部建筑更是精巧无比。
兰海生像往常一样,走上那天早已走烂的老路。
皇宫之中有很多阶梯,天子上朝之处,更是皇宫之内最高的建筑。
正君大殿,这是它的名字,所有朝臣皆来到此处,此时的天已经大亮了,兰海生也早已在此等候了。
许多年了,他都是最早的一个人等候在这里,无论刮风下雨,严寒还是酷暑。
曾经也有人如此,他们也是同兰海生一样的清官,但是最后就只剩兰海生一人了。他们倒戈的倒戈,被陷害的被陷害,辞官的辞官,都是迫于朝廷之上的压力。
兰海生能够理解,也并没有怪过谁,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大殿之前,百官汇聚,都是身宽体胖,他们在嘘寒问暖,不过说的大多不是朝政之事,这让兰海生听得一脸黑线,身为人臣,且处在这样的一个位置,不为天下黎民考虑,却整日虚度,玩忽职守,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国,还有救吗?
不多时,贾让慢慢悠悠地从门外走来,一看见贾让来了,百官皆上去迎接。
“见过宰相大人!”除了兰海生,所有人都齐声弯腰在贾让面前。
贾让并没有多理睬他们,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随后走向正君大殿。
一旁,只有兰海生一人,独自感受秋风。
按例,朝臣提前到达殿外,上朝之时需要按照官位的大小一个一个进去的。所以,这些人中,宰相贾让当第一个进去,随后是御史大夫兰海生,接着是下面的百官。
贾让理所应当地走在最前面,经过兰海生身前时,他看了兰海生一眼,什么表情也没有,便过去了。
而兰海生,本身是很痛恨这些朝臣对贾让的阿谀奉承,但他也只能视而不见,就算是贾让走到他的面前也是一样。
所有朝臣进入正君大殿,等了有好一会儿,皇帝才从龙椅一侧被太监们扶着过来。
所谓皇帝陛下,形象与作为真的是很般配,他的身形如同大水桶一般,脸上的肉更是挤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似乎不能自己独立走路,被人搀着做到龙椅之上。
皇帝委实是虚胖,走了这几步,便是大汗淋漓,不过他保养的是真的很好,中年已过,快入老年的时段,却还没有什么白发,皮肤也还有光泽,皱纹极其少见。
“众爱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皇帝一开始便这样说了,明显是不想有什么事,来这儿只是为了走个过场。
皇帝的行为大臣们早就习惯了,许多年了,一直是这样,不过即便是有事,他也会甩给臣子们去做。
“陛下,臣有本启奏。”兰海生直直地站了出来。
“兰爱卿,有什么本哪?”
“臣近日发现,京城之内,禁军似有异动,正在秘密调动,臣以为,此事一定有人在后面暗箱操作,臣请陛下派人查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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