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发现有别的人马靠近,彼此对视一眼便要撤退,而这浑身浴血的丫头却是不依不饶,分明有伤,却又提着剑想拦住他们。
苏执胸前的血流个不停,他的意识也有些涣散,但他瞪着眼睛,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一切。
意识模糊间,好像又有很多人倒下了,随后那瘦弱的身影脚步无声走到他面前。
“你没事吧?”她问。
是一道极清冷又极淡漠的声音,比起那柄长剑来,这声音与她的模样更是不相符。
明明因为受伤流血快要昏迷的苏执,听了这声音,意识莫名清晰了起来,他聚焦在面前人的脸上。
圆脸白皙,却不可爱,鹊眼明澈,却不温柔。
“你没事吧?”她皱眉又问了一句,身子仍旧保持着脊背挺直,是坚毅果敢的姿态。
本来山邳道偏僻,两边树林幽深茂密,这里便总是一片阴昏,可今日却是破天荒的,天上是有光的,还漏下了几缕投射到面前人的脸上。
她面无表情的五官被镀上了一层耀目的金光,整个人似踏光而来,而那道不相称的清冷声音,则宛如神邸低喃,直入人心。
“阿落!”
山邳道上出现了好些人,坐在马车中的人朝着苏执面前瘦弱的丫头喊了一句。
“阿落,你受伤了!?”
“无碍,公主不要下来。”
见着马车中的人要下车,面前被唤作阿落的丫头开口阻止。
苏执这才仔细看了一眼马车侧帘后的那张脸,不过十来岁的模样,不正是南戎那个跟着使团入京游玩的十一公主吗?
“这人怎么样了?”十一公主问。
小鹿般的眼睛里头闪着湿润,似是被眼前血淋淋的场面吓到了,又看见苏执身上有伤,容挽辞便开口问询。
“无碍。”阿落答:“公主不必过来的。”
“那怎么行?你说这里有设伏的痕迹我还不信,还好来看了,看来我们回去的路上得小心些才好……哎呀!以后再也不要出这么远的门了!”
阿落只点一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这人,我们……”
“不必管他。”阿落道:“眼下公主你回南戎要紧,万一上殷皇帝改主意了就危险了。”
“那我们把他扔在这里…他会死吗?”
虽一个是主子一个是手下,但这位十一公主显然十分依赖这个阿落,一切全听她的主意。
‘咚——’
阿落朝他扔下一个月白色的小瓶来:“这里头有几颗护心丹,可保你和他不死。”
面前挺直脊背站着的阿落朝着不远处昏死过去的奚竹看了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朝着十一公主的马车过去了。
她的身上有血,别人的,自己的,混成一片。
“你、你叫什么名字?”苏执猛然问了一句。
他用力攥着手里装着护心丹的小瓶,那小瓶上似乎还有她手心的余温。
阿落并不回答,步子不停,头也不回。
马车上的人将车帘掀得更开一些,看着苏执:“你这人真笨,我叫了她半天阿落,你没听见吗?”
“我……”苏执一时没说话,或许南戎的护卫们没有自己完整的名字吧,她那么冷淡,他也不敢再问。
“沈落。”那道清冷的声音轻飘飘响了一下。
围着马车的一行人浩浩汤汤又出发了,似是朝着离平京城越来越远的方向去了。
“沈落……”苏执喃喃念叨了一遍。
他打开小瓶子,倒了一颗护心丹出来吃下,里头还有三颗,他连爬带滚地摸到了奚竹的身边,喂了一颗给他吃下。
奚竹还未醒,苏执也受了伤,没法子拖着他走,便干脆守在奚竹的边上,哪里也没去。
那些蒙面人大抵是全被杀了,一直到傍晚宫里来了人寻到了他们,蒙面人也再未出现过。
只等苏执痊愈不久,毒害苏钰的凶手便查了出来,正是南戎的二王子容颉,而南戎也并未徇私找借口,而是将那二王子处死了。
有人设下所谓线索的圈套,试图刺杀苏岑,最终却是险些套去了苏执的性命,这件事随着下毒一事水落石出,便自然也算在了容颉的身上。
人死事了,便无人再追究了,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天上殷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九殿下,濒死之际,救他的,却是一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小女孩。
这件事,苏执瞒住了除了奚竹与赵拓之外的所有人。
别的人不知此事细节,便不会追问,但那天发现苏执的人却是亲眼看见了满地的尸体和昏迷的奚竹。
所以那一地的尸体是谁下的手呢?
答案无人知晓,皇室和宫人们仅仅知道,素来只知玩乐的九殿下,自打他身上的伤痊愈后,他便换了一个人似的,读书头悬梁,习武鸡不鸣。
众人皆说他是经历了皇长兄横死,自己也险些被人暗害,这才幡然醒悟,决心改头换面。
可是只有苏执自己知道,他是心里有了一个人,那个人像一束光,又像一座碑石。
她纤瘦的身影夜夜入梦。
自皇长兄横死,他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皇长兄或是七窍流血,或是浑身溃烂,或是披头散发地质问他,为什么不能为父皇分忧?为什么不能保护身边最重要的人?
直到她的身影出现,那些扭曲可怖的噩梦便会消散,梦里一片清亮亮,只有她瘦弱的背影。
那背影分明纤弱,可却挺得笔直,透着一股永不屈服的力量感。
那背影好似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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