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黄昏日暮中仍旧是飞快驶着,因不在官道上,有些地段尚有泥泞,疾驰的车轮倾轧而过,便溅起丈高的泥点子,连带着车身上也污了半截。
“宫中近日传了消息出来,要册立四妃了。”
褚子誉的声音很低,尤其是被马车疾驰过路面的声音掩住,越发听不清。褚子誉见苏执身形不动,而他的脸隐没在阴影中,也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只以为他在沉思,便沉默了。
“就这?”半晌没了下文,苏执便问道。
褚子誉被呛了一口,咳了两声,却是道:“你如今说话是越来越讨人厌了。”
这一声抱怨甚是明了,越休也明明白白听见了,心中却是悄悄反驳:王爷可不是说话讨人厌,只是分人罢了,对王妃就温柔得很。
褚子誉自然是想不到苏执在女人面前也有温柔一面的,但京中那些关于摄政王妃的议论他也是听了不少,此刻如越休一样,想到了那位温柔恭顺的王妃,便又道:“哦,也不是,听说你对那个抢来的王妃倒是宠爱得很。”
说完,褚子誉看似不经意地瞟了苏执一眼,实则是认真打量着他的模样。
果不其然,提到这位王妃,苏执的身子便端坐了起来,眸中似是闪了闪,开口说的话却是毫不相关的:“你到底有没有要紧事?”
“有有有……”听得苏执语气中的不耐已然是到了顶点,褚子誉万万不敢再磨蹭下去,立马道:“你家那位王妃似乎在打康氏和马廉的主意,只是不知,她的目的是不是只限于此。”
话中深意,即便褚子誉没有明说,苏执却是明白的。
自从康禄辞官之后,康氏看似远离朝局,其嫡二子康宏睿却是在建安侯叶衮手底下做事,而康禄本人,也一直与同样早已不问政事的昭王苏涵瑞走得很近。当然了,这种事旁人是不知道的,两人虽常常一起畅谈诗词歌赋,行些诗酒fēng_liú之事,但却极为隐蔽,苏执也是两年前才偶然得知的。
既然只关风月,无关国事,原也不必做的这般隐秘,如此,其中有没有别的交际,旁人便也拿不准了。苏执打探良久,他们二人倒也确实没做什么不轨之事,如果真的没有不臣之心,便可能仅仅是担心惹人非议,故才格外谨慎,不愿授人以柄。
沈落要对康氏和马廉下手,倒也不大要紧,可若是她是知道了昭王和康禄的关系冲着昭王去的,那便有些不妥了。不妥之处不是别的,而是她从南戎初来乍到,竟已经知道了这么多隐秘之事,着实有些令人心惊了。
苏执在上殷权柄颇大,尚是两年前才得知康禄与昭王的关系,沈落自然不会是自己查出来的,只能是南戎早已在上殷埋下了眼线。
各国争端不断,眼线也是常有,但这样能干的眼线却是不常见的,或者说,南戎在上殷的势力,渗透的甚是彻底。
中原五国加上异族三国,八国之中,暮江以北,上殷擅战,大熙富饶,大峪刀剑天下一绝,明祈谋士众多,而桑融,则最擅巫蛊之术,是以国力虽弱但仍旧能在八国之中残喘多时。暮江以南,西宛凶悍,北朔美人无双,而南戎,则是凭借无孔不入的消息网渗透各国,同时培养了大量的死士杀手。
从苏执摄政以来,他一直提防着其他诸国的渗透,尤其是南戎,可是倘若沈落真的利用康氏对付昭王,那上殷便是已经被南戎渗透了。
“你打算怎么办?”
褚子誉想的并没有苏执那般深刻,他并不知道沈落真实的身份,便想着不过是一个异族公主罢了,就算掀起什么风浪来,苏执也定镇得住。
“由她去吧。”
苏执不再说话。
“就这样?”褚子誉一脸懵地问眼前的人,“我可是发现了你那位王妃的坏心思,你就一点动作都没有,任由她去闹?”
苏执抬手揉了揉鼻梁,颇觉头疼,只道:“她暂时闹不起什么事,我赶得回去,如今最要紧的是旌州的事。”
褚子誉闻言安静了片刻,身子略略侧了侧,伸手掀开了身后小窗的车帘,看了一眼暮沉的天色。此刻黄昏已过,很快便要天黑,舟车劳顿,他们需在天彻底黑下去之前赶到临近旌州的驿站。
因苏执提起了旌州之事,褚子誉便也不再想那位王妃的奇怪之处,实则他这次从皇城跟过来,旁的都只是借口幌子罢了,他最关心的,也是旌州之事。
在上殷皇城中,隐藏着一股巨大的暗流,甚至已经渐渐有了掀风弄浪之势,只是其行踪诡谲,苏执与褚子誉俱是寻了许久,才在旌州得到了一点线索。
裕太妃只以为是因为选妃的事,苏执是被她刻意支走的,所以掉以轻心,派出来跟踪监视的人便不大多,苏执顺势而为,原想着去兕城一趟后,回去的路上再去旌州,如今兕城的事情波澜渐平,他便直接改道去旌州了,以免迟则生变。
“苏执。”
只安静了不多时,褚子誉似是又有了说话的兴致,便叫了苏执一声,苏执也不应,但也凝神听着他的声音。
“你那位王妃长得美吗?”
褚子誉也是皇城中人,但他素来低调,甚少出现在人前,是以关于沈落的消息他虽听得多,但也只是听过罢了,沈落本人,他是没有亲眼见过的,此刻约摸是觉得安静得不自在,心中也的确好奇能让苏执抢亲的人长什么样子,便问了一句。
“……绝美。”
先是无语了片刻,苏执后才答道,只简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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