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冼是个圆活的人,一点就透。
听陈牧这样说,他立刻就跪到地上,磕头道:“陈爷,您要是看得上小的,将来让小的给您牵马坠蹬。”
陈牧笑道:“不急说这些,你先起来,咱们还有很多话要说。”
李冼兴奋站起。
陈牧和煦问道:“当初你犯了什么事儿,如此严重?”
李冼叹了口气:“当年咱在京城的时候,也混了个李衙内的名声,到哪去,认识的人都是财大气粗身份显赫。平康坊三大妓、美仙院,那都是咱常去的地方。每日花销几两银子,不过是指缝流水。可是有一日,门阀孟家一位不知道庶了几代的公子,与我竞争彩云阁花魁首夜权,结果我们两个人就飙上价了。我每提高十两,他就跟一文钱,非要压我一头不可。一文钱,他这不是在找茬吗?当时我也是年轻,于是跟他大打出手。结果那小子是个病痨鬼的身板,被我一个飞凳就打倒在地。然后我就犯事儿了。”
“打死了?”
“没死,不过半个身子不会动了。太医说,这是半身不遂之症。伤口愈合,依然不能恢复的话,就一辈子都这样了。”
“哦。”
陈牧请李冼喝茶,一边喝茶,一边观察。
观察良久,难以决定到底要不要把李冼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对这个世界还不是很了解,一些事拿捏不准,不如跟李冼打一个回旋,先答应他,将来发现他有用,便带到第三师;如若没用,从洛阳回到张掖时,再跟林松说说情。至于林松给不给面子,那就不深考虑了。
陈牧伸手去推礼盒,道:“你的这些礼物先拿回去吧,今天我未必在林松面前提起你。”
李冼连忙把礼盒推回,道:“如若陈爷肯收我,这些礼物都是您的。”
这时瘸子在陈牧身后轻轻推了一把。
陈牧并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可是听瘸子说,一份礼物就能买一个都尉,那一定是价值不菲。
陈牧笑了笑:“我这次去洛阳见族长唐琼,见过之后,必然还要回来。那时我再来找你。”
李冼很想跟陈牧一起回洛阳一趟,可是陈牧并没答应,于是作罢。但礼物却都留下了。打开盒子一看,竟是真金白银的首饰。果然颇为贵重。
当天晚上与林松见面,堪称官场礼仪的典范,互相之间都不甚了解,因此谈话一直浮于表面,扯东说西,互捧互吹,还聊了一些fēng_liú韵事。
说起这些,陈牧突然想起白天见到的那名少女,不禁回味——貌有出尘之美,骨有清爽之风,堪称另类雅人。唯一不美的是,少女还太年轻,极喜口舌之快。可偏偏,陈牧也喜欢逗弄这样的人,觉得颇为有趣。
有人不听话,当然不是好事,可如果身边各个都是张邯那样听话的榆木疙瘩闷油瓶,其实也挺让人抓狂。
一夜无话,次日登程。
瘸子早已换好一辆骈车,两匹马骡拉着,张邯赶车,陈牧和瘸子坐在车里。
路过城门时,车外人马喧嚣,陈牧掀开窗帘四下看看,人群之中,并没发现身穿粉色襦裙头扎椎髻的少女。
看来她已经放弃了。
放下窗帘,陈牧背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车行数里,笼罩在车外的喧嚣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咯咯哒哒的马蹄声、吱吱呀呀的轴架之声、吭吭嘣嘣的轮毂之声。
“站住!”一个少女的声音破空入耳,十分清脆。
“吁——”张邯猛拽缰绳。
二马发出一阵嘶鸣,马车猛然停下,陈牧连忙手扶车窗,好悬没一下子甩出车去。
“你不要命了!”张邯高声骂道。
陈牧掀开帘子,抬头一看,果然是那襦裙少女,今日她换了头型,头发披散在背后,更增添了几分少女清醇气息。
陈牧笑道:“你简直是阴魂不散。”
少女掐腰骂道:“你叫陈牧,是个贪官,我要替天行道!”
陈牧大笑道:“你叫黄毛丫头,是个小贼,我要捉你归案。”
“我不叫黄毛丫头。”
“那你叫什么?”
“我叫……凭什么告诉你?”
“张邯,别搭理她,继续赶车。”
“唉唉唉,不许走!”
少女急了,一跃跳上马车,竟然坐到了另一面车辕上。
张邯不理她,赶车前行。
陈牧把车前帘子卷起来,对少女道:“要不要进来坐?”
少女轻蔑道:“才不跟你挤在一起。”
陈牧苦笑:“你也不问问我要去哪里,你就坐上我的车了?”
少女拧了拧身子:“我知道你要去洛阳,我也去。”
“好,把车费交一下。”
“你这是公车,你又不花钱。”
“我不花钱,为什么就要给你也免费?”
“这不是顺路嘛。哎呀,你别抠搜搜的。”
“我观你也一百来斤的肉,你压在车辕之上,你问过马同不同意吗?”
“噢,你又不是马,你怎么知道它不同意?”
“我是它们的长官,我说不同意,它们就不同意。”
“霍——,那你让它们说句话试试,如果说了,我就下车。”少女颇显得意。
车厢里传来陈牧和瘸子的大笑声,把少女笑得脸红。
瘸子低声道:“粘身上了。”
陈牧低声道:“没摸清底细之前,不可妄动。”
瘸子点头。
车行数里,烈日高升,少女一路无话,被晒得有些蔫了,突然扭回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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