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眼看着他一手所勾勒的画作,嘴角微扬,轻轻开口说道:“多么美丽的一幅画...”
若是细细倾听,能感受到他话语竟然带有丝丝颤音,似是兴奋到了极致,极乐至难以压抑。
程渺木着脸,睁大了眼睛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并不是因为冷血而麻木,而是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已超出了他内心的认知,他是被父母乃至整个程家细心呵护长大的,从未见过世界的险恶,更不了解如今程家的处境艰险。
十来岁的光阴中,程渺作为程家家主一脉中唯一的子嗣,无论他想要什么便拥有什么,无论发生任何危险,总有人冲出来保护他,说是温室中的花朵毫不为过。
看着眼前的场景,他内心生出一股极其不妙的感觉。
身着黑衣的男子转过头来,两眼紧紧的盯着麻木的程渺,笑着开口说道:“这难道是程家的少主?细皮嫩肉的,真是如同一个精致的玉雕娃娃。”
话语温柔,面带微笑,若不是他右手还沾满了那名内侍的鲜血,多数人怕都会错认为他是一个慈爱平和的长辈。
他抬起脚便走向了程渺,走动间,鲜血顺着他手掌纹路滑落,直至指尖。
“啪嗒”
程渺好似听到了鲜血滴落至他脚下血池的声音,荡起了一圈圈涟漪,然后又再度归于平静。
转眼间他已经走到了程渺的面前,他抬起了满是鲜血的右手向程渺伸去,不过他伸去的方向,是程渺的脖颈。
程渺就这样眼睁睁着看着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向他伸过来,由心而生出一股极其不妙的感觉,不自觉的想要逃离,可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好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轰”
就在程渺的身后,隔断院落的白墙突然间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破口处吐出大量的滚滚浓烟,一团黑影裹挟着白墙的碎石急速的向院内翻滚而来,转瞬间便滑至院中。
浓烟夹杂着飞石,转瞬间便将程渺与那黑衣男子吞没。也正因大量浓烟的缘故,程渺也没看见眼前离奇的一幕场景。
碎石携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程渺飞去,而那飞来的碎石像是活了过来一般,以一种诡异的曲线绕开了程渺,因此他竟然丝毫未损。
站在他身后的那名黑衣男子转瞬间便被飞石砸的血肉模糊,尚还带着温度的膏脂与血液流的满地都是...
待到程渺勉强恢复身体的控制权之时,他望向身后,待他看清那团滑至院中黑影是,他双眼圆睁,拖着兀自颤栗的双脚蓦地扑向了那团黑影。
他凄声呐喊:“九爷爷!”
很显然那团黑影正是那位身着青色长袍,留有五绺长须的老者。
老者虽以接近身死但尚未气绝,弥留之际的他努力睁开了双眼,虽以被血痂糊住了眼睛,但依稀能够看出这是他那年幼无知的孙子,精瘦的好似枯枝一般的手指紧紧的抓住了程渺的手臂,张开了嘴,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咕噜噜...”
奈何老者的脖颈上横亘着一道巨大的划痕,撕裂了咽喉,早已无法正常地发出音节,只能传来阵阵鲜血倒灌入气管,气管又吹出鲜血的咕噜声,好似一只被放了血的待宰羔羊。
程渺虽年少且又堪称白痴一般的无知,但内心以对生死有了浅薄的认知,只知道这个疼爱自己的老者,怕是即将殒命。
程渺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捂住那道仍在汩汩冒出鲜血的伤口,可这一切不过是徒劳罢了。
“不要...不要...”
程渺嘴里还不断呢喃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终究无法阻挡死亡的脚步,脖颈处的伤口以没有新鲜血液流出,意味着他心脏以停止跳动,不在将鲜血泵出,这位老者以身死。
现实并不会以人为的意志而改变,无论我们正深处于欢愉亦或痛苦之中,我们都无法阻挡时间的流逝,也无法改变现实的无奈。
现实的残酷,无论你哀嚎、痛苦、流泪、逃避亦或是追悔,都无法改变它的结果。
只能在现实面前,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悲哀,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苦万分。
昔日里的程渺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他根本没有见识过这物竞天择的世界,究竟是有多么的残酷。
就在今日,冰冷的现实终于撕破了那个,程渺长辈们所营造出来的美好幻象,他也终于得见这世界真实而又狰狞的一面。关于时间的记忆已经模糊,程渺他以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他就这样趴在尸体上抽泣着。
“咚...咚...咚...”
就在此时,不知是什么事物滚动至程渺身后尾椎骨之处。
那事物带着只有活物才具备的温度,但又一动不动的停在程渺身后,片刻过后一股又湿又黏的感觉透过了他的衣物传至身体。
程渺回过头,只见那物呈圆形,上面缠满了长发,沾满了血污,光从表面根本无法分清究竟是何物。而就在此时,他赫然看见乱发中斜插着一只玉钗,银月照射之下,玉钗好似反射出一种无比瑰丽奇幻的光芒。
就是那么简单的一瞥,那玉钗的颜色明明如此柔和,却像是一道强光闪过,竟然让他的双目产生一种强烈刺痛感。
“这支玉钗明明是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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