芾甘拍了拍安志嘉,温和的说:“喝茶吧。这是真正难得的好茶。”
赵阿姨点头,“您真识货。年初南方雪灾,茶叶歉收。市面上的顶级瓜片都成倍的涨价,还千金难求。”
“嗯,我让同事给我带,遍寻不到。”芾甘说。母亲是有托人给他捎过。母亲对他的这类嗜好,极愿意满足。他转手就送给上司了。心里,是不愿意让自己剩下的这点子心头好,也沾了些别的东西。
安志嘉笑,“你要的这茶原本就稀有。何况赶上这年份。”
李尧棠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儿奇怪――她知道今年不同往年,央供上品也少,但沈阿姨对芾甘那是何其上心,必然是替他准备好了的,他却说要自己去寻……于是说:“我这儿倒是有富裕,等下去拿……差不多就喝到新茶上市了。”
她家里还有一些,何遇某天回家,带回来一只纸袋,进门便丢在一边。她问是什么,他只说是茶叶。她打开来看,没想到是极好的六安瓜片。他甚少喝茶,家里的茶一向也都是她准备,所以觉得好意外。
她问起,他就说了几句。原来是有个开茶行的朋友,曾经得过他的恩惠,所以总找机会报答他。开茶行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茶。
何遇见她开心的什么似的,还说,不就两斤茶叶,至于嘛,赶明儿让那人再弄个百八十斤来……她白他一眼,心说这人真真是牛嚼牡丹。就这二斤,一个茶园也精选不出来好不好?
何遇还说,回头把那朋友的电话给你,你要什么,只管让他给你备上。李尧棠就笑了。她能要什么,又能要多少呢?只是那些日子,寻不到好瓜片的慌,在那一刻,消弭殆尽。她心头有一种快活,但是又要紧紧的摁住;这本是她隐秘的心思。
李尧棠抿了唇。
只见芾甘将茶杯端在手中,并不急着品茶。而是望着那碧色的杯,状如荷叶,薄如蝉翼,对着光线一看,叶脉竟都是清晰的;内里盛着的茶汤,更像是清晨叶底汪着的露珠;耳边是她的轻声细语――这都是极美极美的。
他抿口茶,顿觉齿颊留香。太享受了。
安志嘉看他的样子,笑道:“还是棠棠知道芾甘。”
李尧棠心里一跳。
安志嘉接着“哦”了一声,侧过身子,从手袋里取出一只黄色的信封,双手给李尧棠,郑重其事。李尧棠亦放下茶杯,双手接过。
“希望你们同来。”安志嘉真诚的说。
李尧棠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黄色的长方卡片,银色的字:请柬。打开,抬头是李尧棠女士、何遇先生。那字是清秀文雅的,让程式化的语句变得赏心悦目。
“恭喜你们。”她静静的合上请柬,又慢慢的装好,放在茶几上。大理石桌面触在手上,她丝毫不觉得凉。大约,她此时的身体温度并不比那高。
“谢谢。”安志嘉笑着。
屋子里的光线很足。水晶吊灯洒下的灯光从四面八方聚到承敏脸上,似乎在发出异样的光彩。李尧棠只觉得刺目。
芾甘慢慢的品着茶。
安志嘉说起了这大屋,跟李尧棠说想要参观一下。李尧棠刚要起身,安志嘉就说你们兄妹也好久没见了,坐着聊会儿吧,方便的话,我自己走走,或者麻烦赵阿姨带我去。
李尧棠踌躇片刻,见安志嘉坚持,也就由着她。她示意赵阿姨,赵阿姨点头。这工作她也做了很多次,轻车熟路。
李尧棠和芾甘目送二人走开。
“……这房子好大,有两千坪吧?”听到安志嘉问。
“三千坪,不含地下……园子的话,前后加起来大约八千坪……这边是偏厅……”赵阿姨的声音渐渐的远了,但仍听的到安志嘉银铃似的清脆话语。
对面而坐的李尧棠和芾甘沉默着,听着那铃声渐远。
许多年过去了,他们再一次面对面坐着,眼中只有彼此。只是,这么的近,又是这么的远。
“你这是……还记得我的茶。”芾甘打破了沉默。
李尧棠垂下眼,淡淡的说:“巧合而已。
只是巧合。
她不知道赵阿姨会泡这个。
家里那么多种茶,单单选了这个?
所以,只是巧合而已。
芾甘叹息。
巧合嘛?巧合的好。
他也是傻。他也是贪心。明明是希望她都遗忘,却压制不住那一点点的贪念……或许,她还能念着什么;哪怕就念着一点儿,就一点儿,念着他们当日的好。
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的手。
她细白的手托着那片小小的碧色的荷叶,似乎,那样优雅的瓷器,天生就该被那样的手托着。
曾经无数次的将那双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冬天,她总是很怕冷,当她恶作剧的把冰凉的手探进他的脖颈中,会惹的他大笑大叫;而他最爱做的事,是握住她的手,慢慢的,将她的手握暖,握热――再索一个甜蜜的吻……
芾甘闭了闭眼睛。
他喉头颤抖,“……棠棠……”
李尧棠一动不动。
“棠棠……”
他此刻有千言万语,却真的不知从何说起。
她静静的听着他用好听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她知道他一定有话跟她讲。
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
可是从哪儿说起呢?
芾甘,你要从哪儿说起呢?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一刻,决定松开我的手的?
李尧棠数着自己心跳的次数,这心跳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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