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铨跪宫门第五日,魏四出宫见到,心中为他不值。明明知道咱们皇上那独一无二的性情,却不知道变通,用别的办法,真是顽固不化。
想着走过,却听到身后人声嘈杂,不觉停下转身望过去,是卢受带着一群东厂厂卫到了张铨跟前。
“你是何人,跪在宫门,影响皇宫正常秩序,快些离开。”卢受尖利的嗓音响起,他是奉郑贵妃懿旨来的,张铨跪宫门之事闹得沸沸扬扬,郑贵妃不想万历刚刚好转的心情因这事而低落。
张铨挺直腰身,“公公,下官是御史张铨。如今国难当头,辽东危如累卵,而皇上仍高卧深宫置万机于不顾。辽东用兵所用匪人,又不急发内帑以助军兴,反而向天下加派辽饷,怎还了得。张铨身为臣子,岂能坐视不理。”
“放肆!”卢受怒喝。
张铨毫不畏惧,继续道:“辽东事发以来,皇上处理国事屡有缺失,若不及时匡正,必将酿成大祸、危及社稷。我要亲见圣上指陈利害,恳请皇上修正,力挽大厦于将倾。请公公代为禀报。”
卢受听得火气冲天,“无名鼠辈,信口雌黄,岂能容你!”说着,手一挥,“掌嘴。”
张铨还未反应过来,那几位厂卫已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哪还管是掌嘴还是掌身子。
路过的人纷纷驻足,远远观望,魏四也回转过来,痛惜地望着挨打的张铨。
可别忘了张铨的奏折是插在头上官帽上的,帽子被打飞很远,那奏折被甩出。
其实张铨也曾学过武艺,自保还是可以的,但由于长时间跪着,双腿发麻,酸痛僵硬,想站起来却不成,只好跪地挥臂左右遮挡。
魏四本不愿多事,可眼前这情景让他实在看不下去。他向前几步,捡起张铨的帽子和奏折,走过去到卢受面前,“卢公公。”
“魏四?!”卢受一眼认出,不解他过来作甚。
魏四轻声道:“此人乃朝廷命官,若出了人命,公公不好交差。依魏四所见,就罢手吧。”
卢受俊目闪动寒光盯着魏四,“你个小奴才也敢管杂家的事!”
“奴才不敢。”魏四忙道,“奴才是为公公着想。”
“不用。”有郑贵妃撑腰的卢受根本不用考虑如何交代。
魏四只好闭嘴。
这时,有几名官员望见,跑过来对那些厂卫大喝:“住手。”然后就拉开他们。
“你们无辜殴打朝廷命官,还有没有王法了?”声如洪钟,正是脾气火爆的杨涟。
魏四望过去,除了杨涟、左光斗、刘一璟外,还有孙承宗。孙承宗是太子朱常洛的现任老师,常去慈庆宫,故魏四识得。
内廷与外廷紧张的关系在这段时期尤为明显,相互看不起,相互谩骂是常有的事。卢受见有官员来到,不愿与他们纠缠,当即下令,“回宫。”
望着这群太监的背影,杨涟一口唾沫吐地,“呸。”
“哈哈,想我张铨炽热忠心尽为我大明朝,皇上不肯赐见,却被宵小之辈**,可笑啊可笑。”张铨跪地仰天大笑长叹,模样十分凄惨。
“张大人何苦如此!”那几位跟着相劝。
张铨低头不语,污秽满面,衣衫已破碎,让人不觉同情。
几人又劝他赶紧起来,勿要再做这无用之功,可他不答话,跪地不起。杨涟四人在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魏四想了想,走过去,将帽子和奏折往他面前一扔,冷冷地道:“就算你跪到死,皇上也不会见你的。”
“你这人为何这样说话。”杨涟怒喝。一见是魏四,不觉一愣。
“魏四。”左光斗和刘一璟也认出。孙承宗虽常去慈庆宫,但与魏四只是照面,尚不知是哪位,不由打量起来。
张铨苦笑一下,终于开口,“那我就跪到死。”
“那你的跪还有何意义?能解救辽东吗?”魏四反问。从方才他与卢受的争辩中,魏四知道他是为辽东之事而要面圣。
张铨无语应答。
那四位也不再说话,因为他们觉得魏四话有道理。
道理在后面呢。魏四又道:“世人的人都有一种秉性,叫逆反心理。张大人也是如此,别人越是让你不要跪着,你便越是要跪着。皇上是天子,更是人,他也有这心理。你越是要见他,他越是不想见你,所以不论你是跪着还是站着,都不会打动他。”
“你怎知皇上是这样?”问话的是孙承宗。
魏四笑了笑,“皇上不仅是这样,而且逆反得更强烈。国本之争这么多年因何?按祖例,这是顺理成章之事,但当大臣们纷纷催促皇上早立太子时,他便一次次往后推。”
刘一璟摇头反驳:“那是因为他喜欢福王,而太子乃宫女所生的缘故,似乎与你说的什么逆反心理毫无关系。”
“魏四觉得任何人做任何事,心理才是关键,其他都是外因。”魏四道。
“什么内因外因的,别扯这么多。”杨涟在旁不耐烦地甩袖道。然后弯腰向张铨,“张大人,本官觉得魏四说得也有些道理。你就算跪到死,也见不到皇上,根本没有意义嘛。”
“是啊,张大人,还是起来吧。”另几位跟着相劝。
张铨不是笨人,知道再跪下去也无甚作用,望着面前的奏折,犹豫起来。
左光斗见他眼神在奏折上,明白过来,“张大人可以交给叶大人,代为上禀便可。”
“只怕不会到皇上那。”张铨担忧地道。
杨涟望向魏四,“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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