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刚要开门,可是一听里面有哭声,只好向里小声叫道:“妈,妈,开门,快开门呀!”
白天那被继柳抓到的可怖的情景,还在二姨太太脑子里转转,仿佛那黑色手枪还放在她眼前,那雪亮的刀子还按在她脖子上……她当时被吓昏了过去,一点挣扎的勇气也沒有了。
她在哭,眼泪象两股泉水,把枕头都浸湿了。白天她一听人讲王排长被抓消息,心就碎了!红红子来时,她真要开口把什么告诉她,可是朱信斋在身边,她怕说出来使红红也要受害。而当听红红说到王排长等人被八路救走后,她又威激八路军,差点把真情说出口,可是朱信斋又进来了……她除了绞断心肠的痛苦外,还有什么办法啊?真是个可怜的女子!
二姨太,恰似生长在不见阳光的小草。这种草是那样的弱不禁风,好似未出土的韭菜芽,看上去挺喜人,可是最缺乏抵抗力,最易损坏和夭折。就为此,那些毒虫最爱咀咬它,牲畜也最爱吃它、残踏它。如果把这种柔弱的草种植到光天化日之下,它得到充足的水分和养料,也会茁壮成长起来。然而,栽培它是多么不容易啊。
二姨太太正在哭着,忽听有人叫门,辩出是女儿的声音,就赶快煞住哭声,说:
“红子,你有事吗?”
“妈。快开门!开,开门再说!”
“哦,天亮还得会,回去睡吧,亮天再来。”她这是为不使女儿看到母亲的眼泪才说的,又一想,就急忙擦擦泪水,下炕去开门。晨光刚刚小心地爬上窗戶,屋里的一切东西都还看不清楚,只是模糊的一片黑影。
红红虽站在母亲跟前,可是看不清母亲那被泪水浴沐过的脸面,不过刚才听到的哭声,她能判断出母亲的嘴唇在搐动。进来就问:“妈妈,你哭什么?”
“我,我沒什么,沒什么。”母亲拼命压抑冲上来的哭声,可是她的声音还是带着明显的哭腔,忿来愈颤抖了,“啊,红红!你要找什么?”
“妈!”红红不及再问母亲为什么哭了,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你说,我爹是什么人?”
“啊?!”红红母亲惊诧地紧盯着女儿的脸。她虽看不清孩子的神情,可是她感觉到了女是被愤恨占据着。她在吃惊之后,马上感到一阵恐怖。她用力镇定着说:“他是什么人?你,你大,大大呀。你怎么问起这个来?”
“妈!你知道不?他愉愉摸摸地同日本鬼子联系什么?只有坏蛋的汉奸才干这种勾当!妈,你快说,知道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事?”红红越说气恨的情绪越浓,用力抓着母亲的手。母亲吃惊地觉得女儿的手是那样地在抖顫,是那样的冰凉。
二姨太全身一阵猛抽,身子无力地坐到炕沿上。很明显,她虽不懂什么是汉奸,可是从孩子的口中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名称,她沒法再掩盖下去。可是一想到可怕的后果,她又不得不用力掩饰。她费力地说:“红子,快、快別瞎说。哪、哪会有这事……”
红红猛地把拉着母亲的手抽回来,毅然地说:“妈!我大大干的是出卖中国人良心的事,我在外面上学不知道,可你为什么不向我说呀?这我巳拿准了!我来问你,是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个人,你大既不知道,那就算了!”红红说完,转回身就向外走。
二姨太这一刻停止了呼吸,她似乎这才弄明白了发生的什么事。她立刻冲上去,一把拉着女儿的胳膊:“孩子!你上哪去啊?”
“回学校!”
“为什么?不,不,你不能去乱说!”
“怎么?”红红有些吃惊。她母亲的声音静起来:“怎么,你这不是害了你大啦!”
“大大,我不要这当汉奸的大,”红红痛苦地皱着眉头充满仇恨地说着。
现在的红红在学校里,已经受过几年的革命教育,战斗的锻炼,她的好朋友和同学对她的感染,红红的心灵已是坚强的了起来。
如今,当她一发现朱信斋的行为,先想到的不是当事人是她的父亲,而是对鬼子的愤恨完全激怒了她,控制了她。可是话一出口,望着站在眼前的母亲那消瘦的影子,全身禁不住袭来一阵寒流。仿佛直到这时听到她最爱的母亲提到这一层,她才想到这事情將给她的家庭帶来什么样的后果。她开始同情起母亲来。她又去拉住母亲的手,安慰她说:
“妈,你还不明白当汉奸的人是最坏的吗?多少人被汉奸、鬼子害死害伤,就说我们这里的老百姓,被鬼子害得多么惨,你不是也亲眼见着的吗?妈,你放心,他究竟是什么人,罪有多大,共产党八路军和国民党都会处理得公平的,妈,你別怕,我就去报告。……
二姨太听着女儿的话,像一把刀子刺到身上,心也要碎了!可怜的孩子她哪知道她妈的境况啊!母亲知道用这个理由已无法阻止住女儿的行动,她忽然看着女儿来,感到红儿是个陌生的人;似乎自己生下的孩子是铁打的,—点不体谅她自己亲妈的苦心。可是她毕竟是母亲,孩子是她生的,她养大的,她做母亲的还畏惧自己的孩子!
二姨太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她走上一步,扯着女儿的衣袖,用不容违抗的口气说:“红红,你还要不要你妈了!?”
“妈,您別这样!八路军决不会连累好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妈……你若是汉奸可怎么办呀?”
“啊!你?”二姨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我……”二姨太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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