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看时,但见那剑鞘为花梨木所制,满是古朴纹路,剑锷与剑柄皆平凡无华。
那童儿侍立一边,青松居士从童儿手中抽出长剑,裴旻眼尖,他注意到这长剑出鞘之时,剑锋亦是平实无华,但剑身却布满了松纹。
青松居士右手倒持着宝剑,将剑藏在右臂之后,他来到院子中央,左掌靠右拳,双手往前一推,向众人行了一记抱拳礼,然后便使开了一套剑法。
裴旻仔细留意,但见青松居士所使招式毫无规律,东一剑,西一剑,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前一剑,后一剑,且不停绕场飞奔,但每一剑又是十分的飘洒如意,绝不拖泥带水,而每一剑都绝不重复,每一剑又似乎意犹未尽。
舞了二十余剑后,青松居士忽然剑风一转,剑招变得鲜活而绵密,整个人在方寸之地辗转而动,手上之剑动作极快,让人感觉到没有一丝缝隙,似乎风雨不透,烈阳不穿,又似乎剑上带有无数的生命力。
又舞了二三十剑后,青松居士剑风又变,变得异常沉重,脚步似灌铅,每挥出一剑都极其缓慢,剑锋藏而不露,似初学剑道之人愚钝不堪一般,好像每刺出一剑都要经过一番思量,又好像肩上挑着重担一般。
如此又舞了十余招,忽然,青松居士手中之剑似卸去重担,变得轻捷圆润起来,每一剑都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圆圈,或平圆、或立圆、或顺圆、或逆圆、或大圆、或小圆、或椭圆、或溜圆,每一个圆皆从始归终,又并无定数,真是奥妙无穷,无穷无尽。
一会儿,青松居士剑势再变,忽如平地骤起狂风,风烈烈而席卷山岗一般,他手中之剑如同着了魔,变得恣意舞动,每一剑皆剑风猎猎,似要撕开暗黑天幕,似要破茧而出之状,不可阻挡。
似乎狂风已过,青松居士的剑终于慢了下来,慢得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慢得连没有学过剑的人都知道他这每一剑是刺出还是平抹、是上撩还是下划、是劈剑还是点剑,就像是一个刚入门的剑客习练最基本的剑术一样。但其剑姿之标准,气势之凝重,居然毫无破绽可寻。
直到青松居士再次倒提长剑,将剑背在右臂后,作出抱拳礼时,观者才发出阵阵喝彩之声。
几人围坐茶桌旁,青松居士还剑入鞘,而后环顾众人,道:“在下之剑法,各位以为如何?今日既为品茶论剑,诸位不妨畅所欲言,对我之剑法予以大力斧正也未尝不可!”
褚怜香道:“我只感觉此剑法古朴而凌厉,与我所习练之醉剑迥乎不同,敢问这是何种剑法?”
青松居士道:“此剑法便是以诸位头顶之树而得名‘青松剑法’。”
裴旻缓缓道:“我看出居士之剑法似有六大剑意。一重剑法飘逸不群,二重剑法轻活绵密,三重剑法凝重秋实,四重剑法圆转如意,五重剑法迅烈威猛,六重剑法洗尽铅华。小子眼力浅薄,还望居士多加指点。”
裴旻爱剑如命,他先将眼中所见和心中所想,向青松居士一一言明,再诚心向青松居士请教。
青松居士轻捋黑须,点头道:“裴将军果不愧为剑道高手,已将鄙人这青松剑法说得八九不离十了。我这套青松剑法是我常年观察揣摩青松之形而悟出。松,向来是我所爱所敬者,只因松之品格打动我心。松,岁寒三友之一,孔子云: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又云: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古人向来崇敬松之精神。”
“我年轻时亦曾周游名山大川,每遇奇松,必驻足松下读书悟道。这么多年来,我所领悟之松魂,一有高大挺拔的崇高之美,象征着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二有凌霜傲雪的坚贞之美,代表着不畏困难,卓然挺立的品格;三有顽强毅力的生命之美,松树生长不择地,悬崖峭壁,戈壁沙漠,石缝残垣中,他们皆可生存。他们发育不择时,春来暑往,寒秋严冬,他们时时处处蓬勃发展,潇洒自然;四有千姿百态的形态之美,松树们或绝壁凌空、或横生斜出,姿态各尽其妙,象征着群英荟萃,各展其才,天生我材必有用。”
裴旻见青松居士说出这样一番话,这其中又包罗了极其丰富的人生哲理,是青松居士耗费心智悟出,且句句在理,故而他也不禁暗暗点头。
而其他之人也听得入了迷,个个似乎进入了松的世界,将松的品格与自身对比,从而有所教益。
青松居士又道:“这青松剑法便是依照松树之形而创出的六大剑势。”
正是:
一棵劲松出凡尘,冰霜雨雪不动心。
从此静窗闻龙吟,剑啸长伴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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